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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是燕世锋家花匠的儿子,当年燕北被攻破的时候,他和缳缳一起被捕。据缳缳说,当年是她神勇无比救下了被吓得尿裤子哭哭啼啼的小和,带着他逃离了大夏的魔爪。可是楚乔听说,当年是一个孩子救出了缳缳,背着她在雪地里走了一百多里路,才找到了大同行会前来救援的队伍,看来这个孩子就是这个小和了。
茫茫大雪,两个孩子家破人亡,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背着另一个孩子,在雪地里跋涉了一百多里,真是无法想象。
回到书房,燕洵并没在房间里,楚乔去他的屋子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他,问了守门的下人,士兵说刚刚还看到了世子,好像是往后山去了。
吕邑地势高,城守府更是坐落在全城最高的地方,后面就是一个小山包。楚乔披着厚重的狐皮大裘,一步一步地跋涉上山,远远地只见山顶上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树,两旁都是石头垒成,寸草不生。燕洵坐在一块石头上,夜幕下枯树显得有几分狰狞,楚乔的脚步声惊动了他,燕洵回过头来,遥遥地对楚乔伸出手来,笑着说道:“回来了。”
“嗯,”楚乔几步走上前去,微微喘息,她拉住燕洵的手,坐在他的身边,笑着说,“缳缳送了我一匹马,她说是回回山的马头王,很漂亮呢。”
“别相信她,”燕洵一哂,“这几天她送了很多人战马,跟谁都说是回回山的马头王,昨天还给了我两匹,说是雌雄双王呢。按她的说法,可能回回山下的马都是独立成群的,每一匹都是马王。”
楚乔一愣,随即摇头轻笑,想起缳缳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得说道:“真是小孩子。”
燕洵斜着眼睛看着她,“你好像还没她大吧?”
楚乔不置可否,“我心理成熟。”
燕洵转过头去,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雾,晃得他的脸有些苍白。楚乔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这里这么冷,要不还是回去吧。”
“没什么,我想坐一会儿。”燕洵摇头,眼望着下面的城池,淡淡地说道,“前阵子你不在,我总感觉坐立不安,现在你回来了,我才能安下心来,好好地看一眼燕北。”
山下万家灯火,一片安静祥和,远处有军歌拖着长长的调子传了过来,显得有几分苍凉和凝重,燕洵突然叹道:“阿楚,燕北很贫穷,内部又争斗不息,已经不是当初的燕北了,这两天,你可失望了?”
楚乔转过头去,却见燕洵并没有看过来,她轻声说道:“燕北若还是以前的燕北,那就不需要我们为之努力了。”
燕洵身躯微微一震,却并没有说话。
楚乔握住燕洵的左手,他的手很凉,冷得像冰一样,小指已经不在,仅有的四根手指修长且粗糙,长满了老茧,有练武握刀的茧子,也有做粗活的茧子,完全不像是贵族。楚乔用力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哈气,然后搓了搓,抬头一笑,“说到穷,还有人比我们俩当年更穷吗?”
燕洵转过头来,只见少女明眸皓齿,笑容像是夜幕中闪着露水的花朵,想起过往,他突然有点心酸。怎能忘了,在真煌城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整个皇城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鞭炮声,漫天火树银花,宫里丝竹声乐如潮。盛金宫西北部最偏僻的一处破烂宅院里,两个孩子依偎在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身上披着一切能保暖的东西,破破烂烂的棉絮、被单、窗幔围帘,像是两个小叫花子。
地中间支着一口小锅,他们一边烤着火,一边不断地往里加柴,女孩子脸蛋红扑扑的,拿着小勺不断地在锅里搅着。
一人半碗白粥,几条冻得带冰碴的咸萝卜,就是他们当初的年夜饭。燕洵心里难受,赌气不肯吃,楚乔就端着碗哄他,一条一条地跟他讲大道理。后来楚乔睡着了,靠着燕洵的肩膀,燕洵低着头看着她,见她手上都起了冻疮,明明吃过饭了,肚子还在咕咕地叫着,面黄肌瘦,活像永远也长不高的样子。那时候他就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一晃这么多年了,她仍旧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生生死死。
“哎呀!”楚乔突然大叫一声,很是惊慌的样子。
燕洵微微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们埋在宫里的酒,走的时候忘了喝。”
燕洵一笑,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锐利的寒芒,语调清淡地说道:“放心吧,总有机会的。”
简单的一句话,里面却有着那样锐利的锋芒,男人目视前方,冷风吹过他的鬓角,划过他冷冽的线条,缓缓地吹向广袤的燕北大地。
“燕洵,你说粮草武器会在短期内解决,可有把握?李策虽然说会默许我们进出卞唐黑市,但是我们需求量太大,恐怕会惊动上层。”
想了两天,楚乔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燕洵眼梢轻轻一挑,过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怀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