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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冈,入夜后,天空下起了救命的小雨。
黑夜降临之前,乌桓人的一次进攻刚刚退下山坡。远方,山隐约的轮廓在细雨蒙蒙中让人感到敬畏,曹昂寻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坐下来,扎着箭矢的盾牌和环首刀落在了脚边,双臂有些脱力的发颤,身上、手上都是血腥气,周围人影冒雨打扫战场,膀大腰圆的身影立在雨帘中指挥着士卒将拒马和陷阱重新布置。
人群来来往往,有的长大嘴去接落下的水滴、或搬运收拢的箭矢、包扎抢救伤重的士卒,抱着断臂的身影,发出疼痛的喊叫,抱着对方的同袍迈着急促的脚步从曹昂面前过去,凄厉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
就在刚才不久,一名亲兵冲过来替他挡下刀锋,死在了血泊里,往日他在兖州有父亲、叔伯们,到了上谷郡有公孙首领和诸多作战凶猛的将领,而眼下,他不知这处简陋的防御还能坚持多久,什么时候乌桓人就会真正发起更大的攻势,打到他面前来……
“守住……只有守住才能是活下去的根本……”
他呢喃着,脸色有些苍白,嘴使劲啃咬半块发硬米饼。雨中,潘凤拖着巨斧一屁股坐都旁边,另只手拿着伤药将一只染红的袖口撕下,一条翻卷的刀伤外翻着皮肉,他捅了捅曹昂:“别顾着吃,帮把手,真他娘的疼……”
“乌桓人一天打一次,却都是小打小闹,看情况似乎想将我们消耗在这里。”曹昂将饼子让潘凤帮忙拿着,伸手帮他将伤口包扎处理,“今日一名亲兵帮我挡了刀,回去后我想赡养他家中父母。”
望着正包扎的手臂,潘凤一口咬过饼子,拍拍对方肩膀,肯定的点头:“他家中父母自该赡养,若是还有妻子,那就更好……哎哟,疼——”
曹昂使劲一勒裹有伤药的布条,疼的潘凤连吸了几口冷气,前者松手捡起地上的盾牌将上面箭矢拔下,“你这种人怎么就好意思自称上将。”
潘凤疼的声音有些颤抖:“……韩馥撑面子,总在别人讲我有上将潘凤,娘的……现在我才明白过来,这老家伙摆明在坑我,幸亏当日汜水关前,他没把我报出来……”
待缓过气来后,他豪迈的岔开双腿,手肘压在膝盖上,半眯着眼睛说道:“……知不知道,我这斧有多重?一斧子下去能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就算是吕布……”
“你打的过吕布?”曹昂回过头看他,颇有些惊讶。
“打不过!”
那边曹昂听了想揍他,潘凤非常干脆的摊摊手:“就因为我斧子太重才打不过……”
……
丝丝雨帘落在人肩头上,有声音响起在山下的火把中。
“……苍天竟然给汉人下雨了,公孙王,让你部下带人趁雨夜再打一次,不能让汉人休息,等天亮发起强攻,一举拿下他们。”
蹋頓骑在马背上计算着胜利前提下少死多少人,汉人的作战能力非常有韧性,那边固守营地的两千多汉兵虽然谈不上精锐,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数天里没有崩溃的痕迹,若不是为了争夺单于之位需要拿的出手的战绩,他也不想与这股汉兵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