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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自嘲一笑,“你不记得我也正常……。”
这么多年,他从未在大众面前出现过,两年前随着麦铮的爆红、云涯的回归,当初参加《亲子大作战》这个节目的孩子再一次被人推到了台前,连成为为国争光的游泳运动员的沈落葵也被人频频提起,在麦铮参加选秀节目的最终决赛舞台上,众人再次聚首,回忆当年,勾起人们心中的情怀,唯独他、缺席了。
当时他就坐在电视前,看着这一幕,心中不是不怀念,但他已回不去了。
没有人记得他啊……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云渺,他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记忆中,他还是个跟在妹妹身后的内向的小男孩,因为不会说话,从来是沉默的,在人群中没有丝毫存在感,但他怎么会忘记他呢?云渺虽然不会说话,人也傻傻呆呆的,但几个孩子里,最聪明的就是他了,不管是拼图还是算数,他从来都是最厉害的,连小傲娇麦铮都不得不佩服。
没想到一眨眼,就过了这么久了,他长大了,容貌变了,褪去幼时的稚嫩青涩,变的更加沉稳成熟,不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和云涯是孪生的兄妹,两人眉眼间有六七分的相似,他可以忘了云渺,却忘不了云涯,那个聪明冷静的小女孩,一直活在他的记忆中,后来她长大后,一次次掀起娱乐圈的风云,他没事的时候就看她的照片,在脑海中一遍遍勾勒她的模样,乐此不疲。
云渺终于在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个少年,五岁的时候他和云涯参加了一个亲子真人秀,这个少年就是节目里另一个素人小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记忆深处那张面容逐渐和面前的少年重合,几乎没有怎么变,柔弱羞怯,静静立在那里,犹如风中一朵白莲,令人心中怜惜。
“你是……越以安。”云渺淡淡开口,眸色无悲亦无喜,相比于面前少年的激动,显得格外的平静。
越以安神色越发震惊,“你……你能说话了?”
云渺天生聋哑,是不会说话的,这个钟灵毓秀的小男孩因为这个缺陷,让多少人扼腕叹息。
云渺淡淡一笑,从容不迫,“怎么?很吃惊吗?”
越以安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你能说话,那就好了,云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发现在他提起云涯的时候,男子眸底掠过一抹温柔。
“这么多年过去,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和云涯,这些年都还好吧。”
云渺看着面前的少年,越以安参加节目后人气大增,在几人间人气一度超越沈落葵,虽然无法和云涯以及麦铮相比,但已经是爆红了,多少广告片约随之而来,但他却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记者掘地三尺都再没有丝毫的消息,和沈落葵和麦铮被家人保护的严密不同,越以安是真的仿佛凭空消失了般,直到两年前众人聚首,惊觉少了个越以安,但娱记只挖出来越以安多年以前就随着家人移民国外这个消息而已。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MafIa首领阿图罗最宠爱的女人的侄子,和MafIa内部的风起云涌有着莫大的关联,有MafIa插手,想要抹去他的行踪还不是轻而易举,有这样的背景,也难怪越以安不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坐吧。”云渺在桌子前坐下,提起茶壶。
越以安看了他一眼,走到他对面坐下。
“我今天不是找你来叙旧。”
“我知道。”越以安看着面前的茶杯,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是为了MafIa的事情,对吗?”越以安抬眸看着他。
“看在我们之间的交情上,我不会为难你,有什么要求我也会尽量满足你。”
越以安自嘲的笑了笑,“谢谢了。”
“你能告诉我,你和云涯,在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吗?”越以安开口问道,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云渺抿了口茶水,淡淡道:“知道Queen吗?”
这个名号如同惊雷,猛然在少年耳边炸响,他身体下意识颤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望着云渺。
云渺勾了勾唇:“看来你知道。”
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越以安沉声道:“世人都传Queen是阿图罗的情妇,简直可笑,阿图罗在这个女人面前也要卑躬屈膝,甚至连我的姑姑……。”说到这里少年眼眶微红,握着杯子的手背上青筋暴突。
“他为了那个女人,连姑姑也打,甚至想要杀了姑姑,姑姑发觉他的意图,便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便计划着带着表弟和我一起离开,脱离阿图罗的掌控,阿图罗发现后,就要杀了姑姑,姑姑慌乱之中失手杀死了阿图罗,由此MafIa内部开始分崩离析,帕克和里奇争权夺利,对姑姑和表弟赶尽杀绝……。”
少年哽咽了一声,面色悲痛。
什么所谓的宠爱不过是假象,阿图罗就是Queen的走狗,这其中涉及到一个天大阴谋,姑姑临死之前亲口告诉他,让他带着表弟逃离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让表弟忘了她,忘记复仇,忘记自己是阿图罗的儿子,从此做一个平凡人,过平凡的人生。
姑姑有先见之明,安排好了一切,但姑姑的人中出现了叛徒,他和表弟在混乱中失散,遭到帕克的追杀,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何谈保护表弟?
也不知表弟现在何处,他辜负了姑姑的嘱托。
明月眉梢微挑,想起她和小姐年前从江州去往京都时在火车上救下的几个小孩子,冷声道:“你的表弟是不是叫越菘蓝?”
越以安震惊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月:“你怎么知道?”
明月冷笑一声:“那就是了?”
越以安激动的说道:“是,我表弟随我姑姑的姓,是叫越菘蓝,你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你见过他?”越以安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小姐救了他,年初在火车上,小姐碰到一个运毒团伙,抓了小孩子用他们的身体运毒,小姐救的这些孩子中,就有一个叫越菘蓝的。”明月言简意赅的解释,字里行间足以见得当初之凶险,越以安如释重负,笑道:“是云涯……是她救了表弟,救了表弟就是救了我的命啊……。”
“那表弟他现在在哪里?”
明月双手抱臂立在窗边,不苟言笑的说道:“小姐派人保护着。”
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姐猜到你有危险,一直在找你。”
原来她一直在找他吗?越以安嘴角浮起一缕微笑,垂眸低笑了一声,脑海里浮现出少女柔美的面容,心底某个地方暖暖的。
云渺见少年一副思春的模样,眉头紧蹙,就这弱鸡样儿的连男人都称不上的东西,还想肖想他的妹妹?
手指轻敲桌面,换回越以安神游的思绪,看到云渺幽冷警告的目光,心神一跳,不由得垂下眸光:“谢谢你们救了表弟,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原来当初在阿图罗没有上位之前,内部斗争比现在还要凶险,在他之前有六个哥哥,每人都有一方势力,为了争夺首领之位各种阴招层出不穷,三个哥哥死于争斗之下,剩下的三人争的死去活来,因为阿图罗还小,因此几个哥哥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然而最后登位的正是他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弟弟,上位之后,他开始大开杀戒,一一剪除兄长们的势力,大权在握,其实如果了解阿图罗的上位史,就会发现当初以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地步,在他的背后,肯定还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暗中扶持他。
确实不错,阿图罗当初就是靠着背后这股隐秘的势力助他上位,再助他一一平定各个兄长的势力,将权利牢牢抓在手中,那个人或者说那股势力,是阿图罗的大恩人。
“姑姑告诉过我,她和阿图罗曾经有一天半夜睡着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她的房中,当时她假装熟睡,就看到一贯高高在上骄傲嗜杀的阿图罗竟然给那个人跪下了,那个人让他做一些事情,阿图罗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她觉得奇怪,多留了个心,再后来就发现阿图罗经常和这个人联络,帮他秘密做一些事情,直到有一天她听到Queen这个名字,阿图罗发现她装睡,就起了杀心,被姑姑蒙混过去,但从那之后,阿图罗就没有那么宠爱姑姑了……。”
说到这里,越以安忽然想到什么,道:“阿图罗手里有一块令牌,当宝贝一样,他每次就是靠那块令牌和Queen联系……。”
令牌?
云渺剑眉微挑,阿图罗上位的时候纪澜衣还在穿开裆裤呢,所以当初助阿图罗上位的另有其人,根据那枚令牌推测,应该是一股势力,这股势力隐在暗中,通过扶持阿图罗间接掌控MafIa,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后来纪澜衣阴差阳错加入这个组织,成为了Queen,接掌了这股势力,自然而然的,依靠这块令牌的作用,阿图罗也要直接听命于她。
云渺瞬间想通了这一点,怪不得纪澜衣只用十几年的时间就达到如今的高度,要她白手起家绝无可能,只是这个组织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有何目的?
“现在MafIa内部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这么久以来我都在逃亡,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就已经死了。”越以安看向明月,眼中有着感激。
云渺侧眸看了眼明月:“把越菘蓝带来。”
明月瞬间明白了云渺的意思,越菘蓝是阿图罗的儿子,打着越菘蓝的旗号,间接掌控MafIa,深入MafIa权利中心,一定可以挖掘出隐藏在Queen背后的势力。
MafIa是欧洲最大的黑道势力,旗下势力遍布全世界,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掌控了MafIa,接下来就好办了。
越以安蹙眉说道:“表弟他……。”
他不想表弟再掺杂进这些争权夺利之中,他答应过姑姑,要表弟拥有一个平凡的人生。
云渺淡淡挑眉,含笑道:“本就身在权力漩涡之中,这个世上又哪里会有净土,你姑姑太天真了,如果不争,就只有死。”
越以安抿了抿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以后不管是帕克还是里奇两人之中谁上位,都不会忘了表弟这个漏网之鱼,一定会赶尽杀绝,到时候表弟不管是逃到天涯还是海角,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趁着对方羽翼未丰之时,主动出击,这样或许有几分胜算。
他是阿图罗的儿子,从出生就注定他这一生不会平凡。
姑姑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点了点头,越以安沉声道:“好,我听你的。”
到了就近的渡口,一行人下船,在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接着上路,在MafIa的大本营利城之后,已是两天后的傍晚。
酒店内,云渺洗了个澡,披着浴袍走出来,明月敲门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副美男出浴图,眼底掠过一抹异芒,极快的恢复到平静,走进来恭敬的说道:“人已经带来了。”
云渺擦着湿发走到窗边,看着夕阳下显得格外温馨繁华的城市,眸光幽深似海。
“今天晚上行动。”
明月看了眼男人在逆光中显得模糊的剪影,沉声道:“是。”
“云涯那里有什么消息?”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他的语气总是会变得格外的温柔。
明月默了默,沉声道:“小姐很好,主人请放心。”
他如何能放心?
云渺闭了闭眼,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再忍忍……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带你回家……
——
血,漫天彻地的血,代表着MafIa领袖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的府邸,不见曾经的威严肃穆,只有阴冷、血腥、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尸山血海。
一个稚龄的小男孩站在血海中,眼中倒映着一具具尸体,面色苍白,嘴唇因恐惧而轻轻的颤抖起来。
他害怕的瑟瑟发抖起来,满目血红死尸,这里比地狱还要可怕。
少年蹲在他身边,心疼的看着他:“菘蓝,别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少年温柔的声音令小男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到他的怀中:“哥……死了好多好多人……我好怕……。”
越以安抱着弟弟肉乎乎的小身体,轻轻叹息了一声,“哥哥也不想如此,但菘蓝,你必须坚强起来了,你的身份,注定你做不了一个平凡人。”
越菘蓝还无法理解哥哥的话,但随着哥哥的话,他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他意识到,他的命运也许从这一刻开始,走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
“我不要,我只要妈妈只要哥哥呜呜……。”小男孩伏在少年的怀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伤心。
男子缓步走来,夜风吹起衣摆,凌风而舞,那张秀雅的面容在夜色里多了几分莫测和深沉,剑眉星目,凛然如锋。
随着行走而来的脚步,死尸堆叠在他的脚边,血流成河,仿佛地狱里盛开的鲜花,那是死亡之花,在男子的脚边摇曳盛放。
越以安看着男子一步步走来,看他眉峰如刀,手执长剑,脑海里拂过少年杀人的场面,面不改色取人首级,生命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抬手落手之间。
寒意不由自主的爬上脊柱。
时光是怎样的可怕,把一个沉默内敛的小男孩变成如今这副无情的模样。
越菘蓝下意识往越以安怀里缩了缩,就是这个人,他比魔鬼还可怕,他杀了好多人……
男子朝越菘蓝伸出手,嘴角勾着一抹轻柔的微笑,如春风醉人,然而落在越菘蓝眼中,却那般恐怖。
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摇着头,往越以安怀里缩去。
“过来。”男子低沉的声音那般温柔。
越菘蓝“哇”的一声就哭了。
越以安轻轻拍着越菘蓝的背,为难的看着对面的男子:“他还是个孩子……。”
“你的心软会害了他。”云渺轻柔的声音犹如惊雷猛然在越菘蓝耳边乍响,嘴唇蠕动了下,他垂眸看着怀中痛哭的小男孩,摸了摸他的脸,无奈的说道:“菘蓝,哥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不……我不要。”越菘蓝死死的抱住越以安,内心的恐惧犹如一张大网,将他紧紧包裹,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哥哥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
越以安一咬牙,将越菘蓝推开,后退一步。
越菘蓝哭着朝他扑来,“哥哥哥哥……。”声嘶力竭的叫着他。
越以安眼中闪过不忍,扭过头去,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云渺的话,你的心软会害了他……
他是MafIa未来的领袖,太心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菘蓝,不要怪哥哥,这是你必须要迈过的坎儿。
越菘蓝哭的撕心裂肺,忽然绊到了尸体,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身上脸上都沾满了别人的血。
男子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弯腰提起他的后领,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越菘蓝狠狠的瞪着他,哭着去踢他的腿,口中大骂道:“坏蛋,大坏蛋。”
小男孩的脚踢在腿上,并没有多少力道,男子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眉梢微挑,“这些人都是因为你才死的,杀死他们的人——是你。”
“你胡说。”越菘蓝圆乎乎的小身子起伏不定,小嘴鼓囔囔的:“这些人分明是你杀死的,你怎么能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男子勾了勾唇,俊秀的面容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惊艳,越菘蓝疑惑的看着他,“你长的……好像漂亮姐姐啊……。”
“因为你是阿图罗的儿子,生来注定杀戮。”
越菘蓝懵懂的摇头:“我不是,我是越菘蓝,阿图罗是谁,我不知道。”越菘蓝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这么些年,他的母亲把他保护的很好,没让他染指到那些血腥与黑暗,他天真又纯洁,浑然不知在他的世界之外,潜藏着多少危险,他的母亲只想他远离纷争,做一个平凡人,却没有教会他,如果脱离了母亲的保护,他该怎样生存下去,更遑论那些虎视眈眈的异母兄长,到时候等待他的下场,将会无比惨烈。
“不知道没关系,很快,你就知道了。”
越菘蓝看着那个长的很漂亮的男人微笑着牵起他的手,他想甩开的,但是对方力气那么大,根本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就牵着他的手往里边走去。
这是他的家,他认得,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他看着曾经美丽的家此刻变成了地狱,血尸横流,满目疮痍,心底很是难过。
这时一队人冲了进来,为首的男人满脸阴沉,手中的机枪朝准两人:“你这条漏网之鱼,竟然还敢回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给我去死吧。”说着扣动机枪扳手。
越菘蓝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男子微笑着站在原地,不见丝毫惊慌害怕,越菘蓝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慌乱的心忽然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