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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明白,纪子期何尝不明白,她低声道:“还请公主劝劝师兄,子期无法还他的情。
但子期发誓,一定在黎国的发展上不尽余力地助他一臂之力!
请他莫要再执着了!再下去,所有人都会受到伤害!”
掌珠郑重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好好劝劝皇兄!”
回到皇宫后,掌珠装作毫不知情,以想了解未来皇嫂为借口,去了东宫。
皇帝陛下禁止黎渊出东宫,但并未禁止外人不许入东宫。
此时的黎渊正躺在床上休息,听闻小太监报掌珠公主求见,挣扎着就要起床。
掌珠却已直接推门进来了他的寝殿。
当看到黎渊苍白的面色,青灰的唇,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没了灵魂时,瞬间红了眼眶,捂着唇哽咽喊道:“哥哥!”
“阿姝?”黎渊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色有多难看,见到掌珠神情,还以为她受了委屈,“出了什么事?”
“哥哥!”掌珠又唤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阿姝,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作主!”掌珠一向骄傲,又坚强,黎渊从未见过有任何事能让她如此情感外露,伤心又委屈的模样。
连当初杜峰亲口承认订婚后,她那么的悲痛,都未曾留过一滴泪。
“哥哥,”掌珠颤声道:“妹妹今日,见过子期了!”
黎渊恍然大悟,原来她的泪,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他。
他抬手抚上掌珠的脸,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哥哥没事!”
没事!没事!你没看到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吗?
掌珠突然发怒了,“哥哥,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你觉得父皇和母后若再见到你,看不出来你身子出问题了吗?
你若为了子期好,为了父皇母后,为了妹妹,更应该好好养病,照顾好你自己才是!
你现在这样,一个人躺在床上舔伤口,算什么?”
黎渊苦笑,带着凄凉,“不然哥哥还能怎样?只有这样的痛,才能让哥哥暂时的清醒,哥哥宁可被囚在这东宫。
因为哥哥怕出去后,又会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出来。”
“哥哥,”掌珠痛心疾首,“你以为你是一个人吗?从出生在皇室的那一刻起,你就不仅仅是你。
你不光是父皇母后的儿子,不光是掌珠的哥哥,不光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
你是大皇子,你是黎国未来的皇帝,你身上肩负着黎国万民的未来!
哥哥,你怎能如此自私?怎能为了一个纪子期,将这一切都抛在身后,置之不理?”
“阿姝?”黎渊看着激动不已的掌珠,突然间,又好像不认识她了。
他的妹妹,被捧在手心里,锦衣玉食长大的掌珠,期望她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掌珠,什么时候已经长大,有了如此高的眼界?
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纪子期,而过于忽略她,错过了她的成长吗?
黎渊有瞬间的恍惚,这个慷慨激昂的女子,是他的阿姝妹妹吗?
“哥哥,”掌珠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如果你不想让父皇母后知道你受伤的事情,妹妹帮你一起隐瞒。
可是,哥哥,妹妹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妹妹想办法让太医来帮你治病,想办法封住他们的嘴。”
“如何封?”黎渊自嘲一笑,“哥哥不想师妹受到伤害,不想父皇母后还有妹妹你心痛。
可御医院的人,不是父皇,就是母后的人,你以为能瞒过他们吗?”
“哥哥,御医院中自你小帮你诊治的张太医,虽是父皇的人,可这件事,只要将利弊讲清楚,妹妹相信以张太医的为人,一定会替哥哥保守秘密!”
掌珠道:“蒋府、林府、杜府,均是朝之栋梁,三府又因纪子期结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皇兄受伤之事曝光,最为难的,不是别人,是父皇!
为了维持皇室的威严,他必须治罪!为了黎国的未来,他不能治任何人的罪!
如果张太医将此事上报父皇,父皇将会陷入两难之地!
因此妹妹相信,只要将此事摊开来同张太医讲清楚,若父皇不主动问及,他一定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黎渊听完后,自嘲苦笑,“阿姝,想不到哥哥连阿姝都不如。”
“哥哥!”掌珠握住黎渊的手,坚定道:“你只是关心则乱!只要你坚持住,走出了这个心结。
你一定会变回以前那个英明骄傲的大皇子黎渊!让父皇母后放心,让百官安心追随的大皇子黎渊!”
“会吗?”情感的不顺,让黎渊似是已失去了信心。
“哥哥,妹妹帮你,子期也会帮你的!”掌珠的眼里全是满满的信任,“来的时候,她让妹妹带话给皇兄:
她虽不能还你的情,但她一定会在黎国的发展上不尽余力地助你一臂之力!
她的态度,代表了蒋林杜三府的态度!有了蒋林杜三府,有了术师协会,还有妹妹,以及未来的西羌在背后支持你。
哥哥,你无需担心!你一定会是个优秀的、人人称颂的帝王!”
人人称颂的帝王?黎渊心里惨笑,这何偿不是他曾经的梦想?
可是在遇到纪子期以后,这个梦想似乎已经不在那么重要了。
只要能看到她,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哪怕是做个山野村夫,好似当初在那荒野一样,日日自己劳作,他也愿意。
但她不愿意!她说无法还他的情,她说她珍惜他对她喜爱的这份心意。
还能如何?他还能如何?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空。
黎渊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够消失,只是他还有责任,他知道。
黎国万民是他的责任,延续皇室是他的责任!没有了感情,那就好好地尽自己的责任吧。
至少这样,他还能看到她,知道她珍惜着自己的心意。也许,这样已经足够了!
“阿姝,哥哥知道了。”黎渊嘴角勾起弧度,却带不起丝毫笑意,“阿姝,你帮帮哥哥。”
“嗯!”掌珠郑重点头:“今晚回去后,妹妹就开始装病,然后宣张太医进宫,再来就以病之由要求见哥哥你。
父皇只是担心你出宫铸下无法返回的大错,若只来妹妹殿中,想必是会答应的。”
“好!”黎渊轻轻点头。
——
过了几日,京中曝出一桩丑闻,翰林侍读吴大人,在青楼点了三名女子相陪。
正在一龙戏三凤之际,家中手臂吊着绷带的母老虎吴夫人,带着家仆上了青楼,将那三名青楼女子一顿暴打,其中两人重伤。
青楼老鸨一怒之下,将翰林侍读吴大人告上了官府。
按理说,民不与官斗,而且青楼女子命如贱草,别说只是伤了,哪怕是死了,最多也就私下赔点银子也就了了。
那老鸨却不依不饶,非得让吴大人赔偿医药费、误工费,还有心灵损失费。
这医药费好说,两个重伤的青楼女子,哪怕在床上躺个三五载,找个人好生侍候,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
误工费,却不只是这两个青楼女子的误工费,是整个青楼的误工费,老鸨振振有词:“出了这档事,以后楼中女子见到官家之人都害怕,哪敢放心接待?
这一紧张,自然会伺候不周,若侍候不周了,客人自会少,这客人一少,青楼的收入就少了。
这些费用不由吴大人承担,由谁来承担?”
官府中人都劝此事最好私下解决,若再往上闹,丢脸的还是吴大人。
吴夫人牙一咬,为了夫君的前程,这一万两银,她认了。
但是为何还要赔偿那三个青楼女子一人三千两精神损失费?
老鸨道:“那三个女儿,因夫人这一闹,对接待客人产生了恐惧不说,甚至对男子产生了排斥。
这三人原本打算过两年,存够了银子从良,找个老实的乡下汉子成亲生子。
如今因夫人这一打,心如枯槁,已绝了嫁人的心思。
女人这一辈子只有两样是能依靠的,银子和儿子。
如今这三个女儿已经没了儿子可以依靠,自然只能依靠银子了。
夫人赔的误工费,是整个青楼的,分到各人头上所得不多。
所以这三人以后的依靠,只能靠夫人出的银子了!”
吴夫人气急败坏,又无可耐何,这事不光怪自家相公,背着她去偷吃,也怪她鬼迷心窍,被人一怂恿,火气一上来,就去青楼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不得已总共付了两万两银,赔了半副身家的吴夫人,越想越不对劲。
为何偏偏那天有人悄悄告诉她,吴大人去了青楼?为何恰好有人在旁边大骂男人就该狠狠修理,狐狸精就该被打死?
为何这老鸨敢如此不依不饶?为何同朝为官,官府会不站在她这边?
当吴夫人心里暗暗心惊的时候,又传了吴大人收受贿赂的传闻。
在这到处是达官贵人的京城,吴大人官职虽不高,但胜在离陛下身边近。
因此各外放官员回京述职时,都不会忘了给他带份礼。
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京中收礼的官员大把,所有人心照不宣,只要不太过份,皇帝陛下也睁只眼闭只眼。
可坏就坏在,去年年前被刑部严办的某位外在官员送给他的花瓶里,藏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那位被严办的官员强抢民女,霸占良田,横行乡里,百姓怨声载道。
事发之后,陛下革了该官员的职,所有财产充公,将其发配到了边疆。
当今皇帝陛下最恨利用官职欺压百姓之官,只要被曝出来的,均给予了重罚。
此事如今还未过去,便查到吴大人与其牵连甚广,甚至怀疑那一万两银,是那位官员送给吴大人,让他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为其开脱的贿赂。
皇帝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定了吴大人的罪:财产充分,全家发配边疆。
吴大人当众大呼冤枉,道那花瓶里边根本没有银票,他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求陛下明察。
搜出的银票证据确凿,被人诬陷之事却是空口白话,皇帝陛下不予理会,直接让人将吴大人拖出了大殿。
人人都道吴大人不好彩,恰好在这个时候被人揪住了把柄。
可没有人知道皇帝陛下此举,实则是为了向蒋林杜三府示好,而默许的一场闹剧。
当凶神恶煞的官兵将吴府包围,将府中财产一一搬走时,吴夫人犹自不敢相信。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首饰盒子,披散着头发尖叫道:“我不相信!我要见大皇子!我女儿阿萱就要是大皇子良嫔了,我就要和陛下是亲家了。
陛下怎么可能下令将自己的亲家发配边疆?你们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眦目欲裂,形若疯癫,像个疯婆子一般。
负责抄家的官兵,理都懒得理她,直接用力一脚,将她踢飞在地,然后从她怀中抢过首饰盒。
吴夫人本就一条手臂被杜峰折断,如今一摔之下,好不容易接上的骨头再次错位,当场痛得大声尖叫,满地打滚,形容凄厉。
一旁簌簌发抖的吴萱搂着她的弟弟,吓得眼泪直流,一只手捂住吴小少爷的手,大气也不敢出。
后来,听说发配到边疆的吴大人一家过得极其不堪。
吴萱被某位粗鲁的士兵讨回家去做了侍妾,正房厉害,折打辱骂是常事,那士兵亦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很快的,一朵娇嫩的小花,便变成了残花。
而吴大人在知道他这一切的噩运,均是吴夫人为攀高枝所致,一怒之下休了吴夫人,因医治不及时废了一条手臂的吴夫人在被休之后,不知所终。
有人说她已自尽,有人说看见她沿街乞讨,有人说她去了最下等的妓寮。
总之一切如何,无人知晓。
对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杜安杜喜二人来说,让吴大人一家身无分文的发配边疆,已经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毕竟未来的少夫人纪子期,不喜见血。
让二人稍稍有点可惜的是,后面的大招还没使出,吴大人已经被了罪。
——
元宵过后没几天,各地官府喜报频传,去年十二月的税收,几乎比往年番了一番。
林大人喜不自禁。
黎国人对过年有着特别的情结,有银子也好,没银子也罢,都会想方设法过个体面的年。
因而十二月的税收,一向占了全年总税收的两成。
如今番上一番,也就是说即使接下来的几个月税收,不如纪子期预期理想,国库亦暂时无忧。
不过,让林大人惊喜的在后面。
二月中旬,一月税收上报,比去年一月的税收番了五番。
一月因有半月是春节,税收一向是全年最低。
而今年因为修路一事,各大商行选了年初五动工,各地商户则都提早开了门。
未到初八,各地集市就热闹起来了,虽比不上年前,却比往年热闹许多,一点也不似以往的萧条。
因而今年一月的税收,一下子就爆发了。
承包修路方面,年前确定要修路的商行有十家,而年后各商行愿意修路的意向书雪片般飞往京城。
林大人更多的时间,是在确定是否有路段重复承包,以及按之前纪子期承诺过的,先到先得。
等到把所有的路段确定下来,林大人约摸一估算,全国各大通道,几乎有六成以上的路被承包了。
也就是说,很快,南货北运北货南往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而且,以纪子期的说法,这些路的使用期限,比以往官府修的路,使用年限要长,因为质量更好。
各商行所修的路段,一来主要都是自家商行运送货物必经之路,倘若这路修得不好,货物运送慢了,最后损失的还是自己;
二来,修路所用的银子,虽暂时是自家的,可实际也等于是朝廷的,那使起来自然是毫不吝啬,拼命往好里修。
而最令林大人高兴的,是有商行提出了修桥的意向。
修桥的技术一向是黎国最弱的,因为黎国大部分处于平原和山林,水域相对较少。
一些小型的竹桥砖桥还行,但若想修大型的石拱桥,工部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想修桥的商行表示,只要朝廷同意修桥,并按修路同样的条件给予减免税收,他们可以自行想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