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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被耽搁了。
樱桃是绝不会认错游家人的, 她与游家有仇。游家能在当地立足,也是有着诸多的面孔的, 作为当地大族,也修桥铺路舍粥赠药,作为走私贩子, 也有其心狠手辣的一面。樱桃家便是吃了游家不少苦头,谢麟要查走贩,樱桃的父亲认为机会来了,抢先去告密,岂料被游家提前知晓,下手灭口了。
认错别人还有可能, 这位游家的郎君游兆, 化成灰她都认得。
“游兆?”程素素对游家各人的资料还是很熟悉的, 与程素素派人假冒的游鑫不同, 游兆乃是游家的希望。□□岂止是“学而优则仕”呢?无论干什么的, 只要觉得自己有了些资本, 都想做个官儿, 指点江山手握生杀大权, 人人跪拜。游氏也不会愿意一直干走私买卖, 也着力培养自家子弟做官,游兆是其中希望最大的一个。
然而一朝开战, 谢麟将他们走贩的案子一查,什么希望也就都没有了。本家不消说,烟消云散, 旁枝也七零八落。游兆虽受重视,按照游家的家谱来算,他并不在重刑之列,前途黯淡,生活倒还过得下去。
此时出来,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夭了。
樱桃答道:“就是他!盯过了,没人看着他,想是没有后手。已经派人去各客栈、驿馆探听他是如何来的了。”
程素素点点头:“帮他结了房宿钱去。”人都已经扣下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哪怕是个圈套,也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樱桃短促地一笑:“就算有人盯上他也没关系,只道他是惹到了地头蛇,被抓去打了。”她只作了个简单的安排——碰瓷,然后将游兆给揪了去。
程素素轻拍樱桃的肩膀:“看紧了,先不要动他。”
“婢子亲自看着去!”樱桃的声音精神极了。
程素素再乘车去玄都观就比约定的时间略晚了一点,史垣又提前到了,一来一去便差得有些大了,史垣已经在桃林里饮酒赏花了。他没有携家带口,只自己带着长孙,再二、三小僮而已。
到了玄都观,道一很认真地招待了他们,从入门起,至桃林止,一路顺畅。桃林里也预先设下了屏风、铺好了毡毯,观里的特色饮食也预备下了,连文人兴起会作诗词都考虑到了,上等的文房四宝就放到一边。道一语气带着歉然:“幺妹还没到,想是带着孩子不方便。”
史垣对道一还是很客气的:“是我来得早啦,哎呀,来得早一点,人少,清静,哈哈哈哈。”
道一也不先离开,陪着史垣说了说话。道一不是官场中人,也不会提什么魏虏、和议、条件,史垣反而觉得自在,两人讨论了几句修道的心得,时间就刷刷地过去了。道一微有不安,史垣也觉得不对劲了:“她……怎么还没来?”
故意晾着这种事是不太可能发生的,难道出事了?
程素素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一身大红衣裙绣着金线,精神得不得了。史垣就收起担心,将脸板了起来:“你来得倒早!”
程素素什么人呐?随口就是一句:“还是老师到得更早。”道一都想打她了。
史垣却只是冷笑一声:“你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卧槽!程素素一僵,借着宽大的裙摆的掩护,足尖轻触谢麟的小腿。谢麟一手拖着一个孩子,笑着上前道:“计相。”然后推着孩子叫史翁翁。
史垣:……
程素素来了,道一便功成身退,临走前低声道:“都做娘的人了,稳重些!请了先生来,自己却迟到,我看你该打。”
程素素吐了吐舌头,道一想掐她的脸。
史垣看着谢绍与谢秀两个孩子的小嫩脸,心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听到谢麟大包大揽地说:“是我的过错,家里事情太多,耽误了她。”史垣也只是说:“以前怎么没耽误的?”并没有再训斥了。
两人史垣的儿子很自觉地给二人斟上了酒,直至今日,他对谢麟的仰慕之情也没有减退半分,反而因着谢麟连续不断的升迁事迹而有变浓的趋势。谢麟向他道了声谢,史大郎连声说不敢,很乖巧地管谢麟叫姑夫,谄媚的样子让史垣都快看不下去了。
史大郎犹不自觉,还在对谢麟吹法螺:“姑父百忙之中还设立书院,真是我辈楷模。”难的不是建书院,是得建起来,还不能误了正事儿,谢麟都几样都做到了,史大郎好险将祖父都给忘了。
史垣又有了老年人的不痛快:“咳咳,说点有用的。”
史大郎十分委屈:“孙儿还读书呢,国家大事,怎么敢轻易指摘?”不是不想,是有一肚子的话,但是如果说不到点子上去,难保祖父不会动手削他。
史垣一瞪眼,史大郎就缩了,看到程素素与道一说完了话也坐了过来,可算找到事情做了,又来给她斟酒。史垣只当没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又与谢麟说起了魏国。如今高层的重点就是魏国,说是散心,忍不住就会说到魏国。史垣今天说的是:“那个王子,不知道是什么转世,两条腿就是闲不住,白长了那张脸!”
“噗——”程素素喷酒了。
史垣道:“我还没说你呢!那个那个书院,楹联听说是你的写的?哎哟,看看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样子,像是能写出那副楹联的人吗?功课不好,也是白长一张脸。”世人对女子的功课要求并不高,但是史垣就是忘不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学生,忍不住要对她要求严格一下。
渐渐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不用功,有志向也是空想!”
程素素对着谢麟轻点自己的脸颊,谢麟轻咳一声:“计相,她很好的。”
史垣恨铁不成钢地对程素素:“你还能更没出息一点吗?!”
程素素知道史垣没有真的生她的气,笑着说:“能啊。”
史垣一口老血,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恨魏虏了,如果九王子现在出现来跟他讨价还价,他保证能够和和气气地跟九王子讲话!他想打学生!
外面人声渐起,正是赏花的好时节,游人渐多了起来,史垣只能压低了声音,不再吼她:“你的功课给我好好做!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再撩下去老师真的要翻脸了,程素素见好就收:“是。您只管考,考得不好,只管罚。”
“那就先出个对子!”史垣果断地说。
程素笑盈盈地:“我就知道老师心里向着我。”要是让她现在做一首桃花诗,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儿女面前,史垣是给她留了面子的。
史垣一声冷哼:“喏,你不是会做对子吗?写得倒大气,那你对这个——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他这也是激励程素素的意思,谢麟纵容程素素大事也不瞒她,这事儿亲近的人都知道,史垣也是借此提醒程素素,志向不可以忘记。
程素素一个没绷住,这回被口水给呛到了。谢秀吓了一跳,张着小手扑起来给她拍背,担心地:“娘,你怎么啦?”
我想到周星驰了!
史垣眼珠子瞪得老大,真的要生气了……
然后……
“咦?前面不是有人吗?谁说游人稀少的?张先生,看看去?”
这是一个史垣做噩梦都忘不掉的声音,他刚才是怎么想的来着?【现在一点也不恨魏虏了,如果九王子现在出现来跟他讨价还价,他保证能够和和气气地跟九王子讲话!】
那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咦?倒不是生人。”
史垣&谢麟&程素素:谁要跟你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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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不能说人,来的就是九王子,随从史垣也认得,一个呼延英,另一个也是副使,却是魏国的文士,叫做季达的。做陪的那个就更熟了,乃是谢麟的好友张起。
九王子就爱到处蹓跶,如今正是赏花季,到玄都观也是应有之意。他就爱看着南朝的官员们急得团团转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且四下走访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宫中与两府拿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你要转,好,我派人陪着你。地位太低的拦不住他,便将皇帝信任的张起派了去。
张起对京城既熟,人也算机灵,勉强算是看住了。其实起张被派过来,是另有一项任务,宫中那位皇帝与两府也都不傻,知道魏主儿子多,也有了一丝利用九王子生事的意思。张起的身份做这个暗中接触的人,也更能取信九王子。
九王子那里呢,也未尝没有利用这次出使的机会为以后布局的意思。
是以史垣郁闷,但是宫中两府与九王子相处起来,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剑拔弩张,反而有一丝丝的默契在内。
今天,九王子要赏花,张起意思意思地为难之后,也就陪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