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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写完信, 自觉将回京后的预案做得差不多了,忽然想起来,尚须给京城亲友写信报平安。又有外放的大哥, 说不定此时已知道了自己的事情, 也须报个平安。又匆匆写了几张纸, 盖了自己的私印, 交驿站发了出去。
办好这些事,浑身轻松, 愉快地睡着了。张富贵等人也放下心来, 命保住了,赏钱有了,以后的资本也来了, 喝了点小酒,也睡得香甜。
在他们酣睡的时候,却有许多人不能入眠。
第一个是袁恺, 此时他正调兵去拿贼。
第二个是张起,他正在审犯人。程素素将人捉了来,也拿了口供, 却不是问案的官员,她拿到的证据,是可以作为证物的, “口供”就得京里再重新审了。张起从程素素那里讨了刀, 提着刀去审犯人。
他也不是应该问案的官员, 这件案子已经交给了三法司了。张起这么横插一杠子, 乃是担心程素素办事有什么纰漏,又或者屈打成招,他来问一问,如果有问题,他给堵个漏。
吃饱喝足,将人犯提来,张起第一感觉是惨,真心惨!之前瞄一眼,以为是被打晕,近看了才知道不知如此。杀人越货的贼,敢顶了一整个驿站,现在头破血流光膀子断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苦主呢。
当空翻个白眼,张起捏着鼻子吩咐:“给他们裹一裹伤。啧啧,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啦?可别死啦,那就不好办啦。”
驿丞等人又是重伤,又是颠簸赶路,饭也没得吃,水也没得喝,半路就昏厥过去了。被清洗创口的疼痛刺激得醒了,头一句话是:“仙姑、仙姑饶命,别打啦!”
张起喷笑:“这点鼠胆!”
裹了伤,喂了水,驿丞等仿佛从地府回到了人间,神智渐回。驿丞虽贪暴,脑筋是这些人里最好使的。看衣裳,一眼便认出张起应该是个官儿!
终于得救了!QAQ!
驿丞满口“大官人”,喊张起救命。
张起内心充满了对他的同情,缓声问道:“你怎么啦?”
驿丞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官人,小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呀!不不不,小人,下官,是在驿站里好好的做个驿丞,忽尔来了一群弥勒教的余孽……”
张起又喷了,这起子贼人,不当贼还能当个清客逗乐儿!
驿丞以为他不信,添油加醋,说了许多程素素的恶形恶状,而隐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必是冒充的官家的娘子,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下官有告身文书,也被这贼婆娘搜了去……”
张起故意逗他:“你怎知她是弥勒逆贼?”
“他们说的!亲口说的!下官听得真真儿的!”
“唔,怎么她说,你招认了县令是你们同伙的贼人?该官我是见过的!谁真谁假,一见即知!”
驿丞豆大的汗粒从额上滑上,眼珠子乱转一气,答道:“是那贼婆娘叫小的这么写的!不写就要杀了小的啊!您看小的这个样子,敢不写么?县令大官人是什么模样,小的们先前是没见过的,路上遇到的,大官人看小的机灵,叫小的做这个驿丞。既比种地体面,又有钱拿,小的就做了。小的从来就只认得这一个县令大官人。”
“下官”都不说了啊……
“刀具哪里来的?”
“他们赌钱输的!”驿丞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的文书全是真的。
张起故意诈他:“怎么你的驿站里起出尸骨来的?”
驿丞道:“不知道。”这样就只是失察。
张起诱他说了许多话,思考了一下“县令和驿丞都是真的,只是吹牛编瞎话,驿馆里的兵器是赌钱赢的、细软是贪污来的、末药是凑巧在那里、血迹什么的统统不知情”这些事情都凑到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终于认定,这厮真的是个贼,揍他并非程素素疑神疑鬼。
或者说,如果不是程素素他们细心,还真发现不了这里面的问题。驿丞的告身文书都是真的,连户籍都有同伙假县令签了个真的身份出来。除非挖到根子上,那是查不出来的。无怪乎他们能一瞒几个月。
同时也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细心,这会儿程素素一行人恐怕要遭遇不测了。即便所有的巧合都凑到一起,这群王八蛋也是该杀!惊动了这许多人,全因他们胡闹?也是该杀鸡儆猴,正正风气了!
思及此,张起更是愤怒。看看这驿丞的样子,再打就要打死了,不方便再动手。他也促狭,沉着地点点头,命人给这群贼上点稀粥,口里说:“你们可愿随我去做个证人?”
贼人胆虚,这起贼很怕假县令归案,将他们咬出来,还梦想可以逃走。忙说:“小的们这个样子,恐怕拖累了大官人。还乞回原驿站养伤。”说话时很担心想起不答应。
不料张起很好说话:“也罢,你们也十分凄惨,巧了,我也要离开此地,你们就与我同行吧,顺道将你们带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驿丞等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