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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嗒——
藤条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令人毛骨悚然。
始宇站在始宓身后,只安静地看着,静观其变。
屋内,幽默站在餐厅里,她打开窗户,脑袋伸出窗户,正踮着脚张望大门口的情形。程清璇和幽念站在幽默身旁,两个人相当的淡定平静。
一直在敲打藤条的幽居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石板上的青年看了好久,他身子一斜,倚在了雕刻竖纹罗马柱子旁,姿态颇潇洒。“你是诚心来认错的?”幽居冷淡淡地问,眼神不知道看着何方。
始宓后背挺直,恭恭敬敬地说:“舅舅,错在我,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诚心的。”
幽居飘忽的眼神落在了始宓背上的木棍上,他举起手中的藤条,慢悠悠地说:“既然你是诚心的,那我轻易放过你,就显得我太不诚心了。”
始宓不说话,静听幽居继续讲话。
“我们默默还有两个月才满二十一岁,我跟她母亲含辛茹苦养育她长大,你小子就这样把她给拐走了,还让她未婚先孕…”说道未婚先孕四个字,幽居本来翛然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冰寒。跪在地上的始宓对上舅舅这眼神,也觉得后背发凉。身后,始宇好像踢了始宓一脚,隐约的,始宓好像还听见爸对他小声说了句:“快认错!”
始宓赶紧磕了个头,愧疚满满地对幽居说道:“舅舅,始宓知错,但始宓是真心爱默默。这孩子,在我们服用了避孕药后还能存活下来,就代表着他与我们有缘。既然有了这孩子,那必定是要生下来的,至于未婚先孕…”始宓抬起头来,严肃认真地看着幽居,幽居也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请舅舅成全,请将您的女儿嫁给我。我发誓,这辈子,我始宓绝对不负她!”
“呵!”幽居冷冷一笑,始宓觉得舅舅要放大招了。“你想的倒是美,捡了个媳妇还送个孩子,始宓,你们始家的男人都属狐狸的是不是?狡猾极了,简直跟你老子年轻时一个样!”
闻言,站在始宓身后的始宇竟然红了一张脸。“咳!”始宇抖了抖身上的外套,想起自己年轻时为了绑住施唯一用的那些烂招式,也觉得尴尬。
“也是奇怪了,怎么全世界这么多避孕药,唯独你给默默准备的药失了效?”幽居凉凉的眼神自始宓头顶上飘过,声音所过之地,皆变成了冰霜。始宓耸着肩膀,又心虚,又尴尬。
始宇见再这样磨蹭下去,幽居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气,说不定又会暴涨回来。他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始宓的面前,对幽居说:“幽居,咱俩也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今天这事的确是我家小蜜儿不对。当现在时代不同了,小青年们你情我愿,谈个恋爱什么的,难免会犯错。这孩子既然已经有了,我们始家断然不会愧对默默的。你看这样如何,明日一大早,我跟我父亲,还有始宓这不懂事的蠢货,亲自携聘礼上门来提亲,可好?”
幽居眼神略有松动,他跟始宇关系不一般,哪可能真的将始宓怎么样。他只是气不过,幽默这孩子没心眼,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幽居担心她嫁去了始家,日后会被始宓处处欺负。
当爹的,总是有诸多忧虑。
始宓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第一次觉得父亲很厉害,三言两语便平息了舅舅的怒气。
幽居深深吸了口气,他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沉声说:“始宓,你是个好孩子,舅舅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也懂得你对我们默默的心意。但是让默默未婚先孕这事…”幽居偏头看了眼餐厅方向,见幽默正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他便压低了声音,又说:“默默不知道你在这件事里动了什么手脚,但我是过来人。早在你送默默一箱子平底鞋的那天,我就猜到了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幽居语气很平静,望着始宓的眼神却无比深邃。
始宇跟始宓都安静的听着,没有辩解。
幽居本已舒展开的眉头,再次拧成曲线。“始宓,我能理解你喜欢我女儿,想要将我女儿吃死的那份爱。可我不能原谅你在我女儿的爱情里耍手段。”幽居语气一顿,他握着藤条的右手举起来,用左手轻抚着藤条,又道:“你若是能接我五十次棍打,那么你与幽默这事,我便成全了。这惩罚,你敢不敢接?”
闻言,始宇脸色顿时变了。幽居出身于名门贵族,精通各类剑术格斗术,他的身手并不比始宓差多少,他挥下五十棍,一般人可承受不住。始宇刚想替始宓求个情,始宓却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点头应下了:“我甘愿接受惩罚。”
“始宓!”始宇不赞同开口,“你受不住的。”
狭长的碧眼里,噙着倔强。始宓坚定地看着幽居,却对始宇说:“若是连这点惩罚都受不了,日后,怎么敢接手默默的人生?”
始宇哑然了,知趣的不再开口说什么。
幽居微微一笑,他暂且放下藤条,优雅地卷起身上的衬衫袖子,不像是要打人了,更像是要准备用餐了。他的右手臂受过伤,只能用左手握藤条。幽居握住藤条走到始宓的身后。
见幽居拿着藤条走到了始宓的身后,幽默脸都白了。“妈妈,爸爸是要打始宓?”刚才幽居跟始宓他们的谈话,幽默听得不清楚,只隐约听到了五十棍。她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打那个恋童癖变态的样子,想到要被爸爸打的是始宓,幽默心都疼了。
程清璇笑眯眯的注视着斜前方大门口的一幕,很淡定地说:“嗯,是要打他。”
“妈妈,你快去劝劝爸爸,不能真打啊!”幽默急得要跺脚了。
程清璇摇摇头,不打算去阻止。
幽默咬咬牙,转身朝大门口跑去,想要自己去阻止。这时,程清璇开口了:“默默,你爸爸就要把自己最疼爱的宝贝拱手送给别人了,你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吗?”
幽默脚步倏然顿住,她回头看着站在窗边的程清璇,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妈妈,爸爸若真的打了始宓五十棍,始宓一定会被打到进医院的!”
“默默,没有哪个父亲,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让自己女儿未婚先孕的男子。让他打吧,气出完了,以后才能笑着祝福你。”就算是程清璇自己,也有想要揍始宓一顿的冲动。幽默还不到二十一岁,还在读大学,就怀孕了,这让她怎么不生气。
身为父亲,幽居有他的骄傲和底线,他知始宓的好,但正如他所说,他理解始宓喜欢幽默,想要拥有她一辈子的那份爱,但他决不允许始宓在幽默的爱情里耍手段。
“默默,让爸爸打吧。”幽念也开口了,他偏头斜看了眼大门口方向,也说:“连我都想狂揍那小子一顿,更何况是爸爸?”
幽默盯着母亲和幽念看了半晌,眼里的急切这才一点点地消散下去。“那我去看看。”幽默迫不及待地走向大门口,人刚到客厅,就听见藤条打在始宓背上的声音。
噗——
幽居显然用了十成的力气,那一棍子打下去,始宓甚至都闷哼出了声。该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将一米九的大男人打得痛到哼出来。
幽默心一跳,又听见了噗噗的鞭打声音。
藤条又细又软,打在人身上的那种痛意,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幽默躲在门后面,透过门缝,看到始宓的脸色一寸寸变红,因为隐忍,额头上都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始宇站在一旁,听到藤条鞭打肉体的声音,眼皮子也在跳。他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虽是经过真正的战斗的战士,但此刻挨打的那个人是他的儿子,不是敌人,不是他自己,他怎不心疼?
始家这辈就始宓跟始不渝两个孩子,始宇素来就对始不渝严厉,对这个小儿子,他也是宠溺的。从小长大,始宓几乎没有挨过打。听着那噗噗的肉疼声,始宇心都绷紧了。
第三十五棍子挥下去,正打在始宓的后背肋骨上。
在幽居动手之前,始宓身上的木棍和西装外套早就脱了下来。此时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三十多棍子打下去,始宓的衬衫上已经渗出了血液。可见,幽居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心软。
这一棍子下去,始宓疼得叫出声来:“啊!”他声音都在抖,伴着这声痛呼,始宓始终笔挺的背影突然上前一倾。
他差点就面朝下跌了下去,幸亏一双手动作快,早一步掐进了草地里。始宓牙关紧咬,双手背上青筋狂跳。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到衬衫里,已是忍到了极限。门框后,幽默见到始宓这幅惨样,终是忍不住无声哭了出来,她哭得很压抑,生怕被始宓听见了。
幽居看了始宓一眼,问了一句:“还受得了吗?”他语气中多少带着轻蔑的意味。
始宓摇摇头,低吼道:“继续!”
“好!”
幽居再次举起左手,狠狠一下挥了下去。
那纯白的衬衫上,再次多了一条血色的细长的痕迹。
始宓捏着泥土的指关节弯曲了一些,这一次,他没有再痛呼出声。
噗——
噗——
…
四十五棍子的时候,始宓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脸色惨白如蜡,脸上的狂汗滴在面前的草地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幽默躲在门口,双手紧紧捏着门身,哭得眼眶都肿了起来。
舒平安走到她旁边,轻轻地搂住她,安慰道:“没事的,爸有分寸,不会真的将他打坏的。”
幽默也知道这个理,道理是这样,可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自己的父亲这样打,幽默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她用手捂住红唇,眼泪鼻涕都跟着滴,也狼狈至极。
噗——
第四十七棍!
“啊!”始宓双腿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始宓!”始宇吓到了,刚上前一步,却看到已经跌在地上的始宓,又挣扎着跪了起来。“没事…”始宓虚弱地大口喘气,断断续续地说:“还差三下,爸,你不能…不能阻止我…”四十七下都手下了,这剩下的三下,即便是躺着,始宓也是要挨完的。
幽居举起的左手顿在空中,他目光深深看了眼恭敬跪在地上,侧脸苍白的始宓,眼神了也多了丝不忍心。
可举起的左手,到底还是挥了下去,且,不留余地。
第四十八棍子落在始宓的臀部跟腰间。
始宓当场瞪大眼睛,双手下意识拽进自己大腿上的长裤,脸上的汗水也跟着抖了下来。
幽居再次举起手,这一次,棍子落下的时候,竟刮起了一道实风。很奇怪的,这一棍子比先前的任何一棍子都要重。当棍子落在始宓肩膀上的时候,始宓终于承受不住,又一次趴倒在地。
始宇不忍心再看了,直接转身走了,他走到远处观景树院旁的石椅上坐下,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抽。
这一次,始宓挣扎了好久,也没有站起来。
幽居将藤条垂在身侧,他低睨着地上的始宓,冷冽的声音带着命令口吻,说道:“是男人,就给我起来!”
始宓咬咬牙,再次挣扎起来。每动一下,身上的骨头都像是被拆了重组一次一般,疼到他直吸冷气。
他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仍是那跪坐的姿势。
幽居绕道始宓的面前,他高高在上,用倨傲却显得冷漠的眼神看始宓。
始宓仰头望着幽居,汗水还在层层地往皮肤外冒。幽居拿着藤条的左手举起,他直接用藤条抬起始宓的下巴,看着始宓那对少有的绿眼,幽居沉思了几秒,再次开口,声音格外的严厉郑重:“始宓要记住,你是即将成为我女儿丈夫的男人。你的肩膀,要扛得起天地,这样的一副肩膀,怎么可以塌下去?”
翡翠一般漂亮的眼珠子慢慢地转了转,始宓虚白的嘴皮颤了颤,无力地应道:“舅舅教训的是。”
幽居左手一松,那藤条掉在了始宓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