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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刹那间听到这令人生厌的声音,更是如鲠在喉,心像是被利刃狠狠地剜了一刀,还被人用刀在伤口周围坏心眼地转了一圈,疼得眼冒金星。
我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跳将起来,把病房里的东西统统砸一遍出气。
张清对我扬扬眉,抬抬下巴示意一下,捂着电话蹑手蹑脚折进里面的洗手间,以轻柔的力度带上房门。
我徒然地听着关门的吱呀声,茫然地睁大眼睛,拥着被子坐起来,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入夜,窗外已经是无边无际的墨色,那纯粹的颜色蔓延到我的心底,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是妈妈呀,我是清子。您放心,等我放假了就会回来,不会有什么变故的……”估计电话又从陈彩霞的手中传递到了她妈妈的手中,张清的声音越发恭敬谦卑。
即使有一扇房门的间隔,但由于距离不远,我又尽力张大耳朵偷听的缘故,张清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关键的几句话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此处,我想自己以伤害自己为筹码的把戏应该结束了,无论如何张清是不可能陪我回老家了。我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接受这个现实。
一件事情,就算再美好,一旦没有结果,就不要再纠缠了。时间久了,不要说别人,就连自己也要倦了。
人生最尴尬的事情,就是过高估计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张清他若有心,我何尝无心;他若无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如果我在应该放手的时候苦苦执念的话,只会使自己不堪重负活得更累。
既然我无法揣摩张清这个人,那就不能要求他为我做些什么,不能让他有机会一再拒绝我、看轻我,那样我才不会更难堪。看来,我不能爱上这个永远不会爱上我的男人。这件根本没有把握的事情,如果我抱了希望,只会让自己更受伤。
我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许多,突然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了。我要马上打包行李,即刻回老家。
这个世界上你认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和你有关,你再怎么迁就,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你,所以我还不如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
我也许在张清的面前一文不值,但在我爸妈的面前却是无价之宝,我何必要因为这些忽略我的人而黯然神伤,我应该去为真正在乎我的人付出。
我这样想着,立马就“噗通”一声跳下床。哪里想到,“嗤”的一下,我赤着脚正好踩在地上的碎瓷片上,脚底一阵钻心的疼。
我脚底心顿时发麻,双腿一软,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汩汩地从伤口处流出来,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小朵一小朵殷红的暗花。我用手试探着触摸了几下,湿湿的,似乎还带着我体内的温度。我把沾满鲜血的手,缓缓地举到鼻子跟前,用心地嗅了又嗅,心里想:如果我的心脏这时候也能滴出血的话,是不是也是如此这般惨淡凄凉呢?
“小枫——”张清在里间听到动静,快速拉开门,见我瘫坐在地上,一脸诧异。
他一个箭步奔出来,把电话朝床上一丢,弯下腰打算抱我起来。
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沉着而淡定地向他微笑。我没有等他挨近我,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冲向房门。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楼下奔跑。我穿着医院的单衣薄衫,披散着长发,手指不停地抹着眼泪,弄得满脸都是污血,十分诡异,脚底流出的鲜血沿着我奔跑的轨迹,在地上一路蜿蜒。我从来没有料想到在自己纤瘦的身体内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爆发力。
“小枫——”张清在后面气急败坏地追赶着,惊慌失措地呼叫着。
医院走廊里的医生、护士、病人都不知不觉地顿住脚步,惊异地望着我俩一前一后进行龟兔赛跑。
我对周遭的一切统统充耳不闻,心无旁骛地奔跑着,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我要马上回家,回到那个有我至亲血脉的家中。只有它,才会毫无条件地接纳我、包容我。
医院门口,雨雪霏霏,凌冽的寒风沿着我单薄的身子穿越而过。我泪流满面,神情茫然无措,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我的长发被冷风吹拂得四下飞散,遮挡住我模糊的视线。我胡乱地用手拨开挡住面门的碎发,端端直直地朝马路上冲。
“吱——”地一声刺耳的急刹车,我骇得小腿筛糠,无意识地跌坐在马路中央。
一辆黑色的大奔停在我的身边,一个年轻的男人摇下前窗伸出脑袋,黑着脸恶狠狠地大声呵斥,“你找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