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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到时辰了。”牢门外,狱卒大声喝道。听到声音的周瑜活动了一下身体,缓步走出了牢房。
此时的周瑜可不是当初在江东被人称为美周郎的周瑜了,得罪了刘协,这一趟来长安路上倒是没受什么苦,但来自精神上的打击却叫周瑜刻骨铭心。在江东,周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叫人关在笼子里被人参观过。虽然这是朝廷的规矩,可周瑜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等到了长安,周瑜的苦难也没有结束。因为拒不投降,朝廷对周瑜自然也不会客气,虽没有将他斩首示众,明正典刑,可也别想落个好,白天周瑜需要去城外工地干活,晚上则要回到牢房休息。
周瑜虽说是文武双全,可他何曾干过这种身份低贱之人才会干的粗活,这些日子坚持下来,平时执掌兵权,闲暇抚琴自娱的那双“嫩手”此时已经磨出了老茧。但周瑜还没屈服,默默的抗争,就是不投降。
而刘协也仿佛是跟周瑜耗上了,周瑜不肯服软,他也不着急,就那么一天天耗着,看谁最后先撑不下去。
此时的周瑜,身边有四个“护卫”,皆是从童渊、王越开办的武馆毕业,身手过硬,每个人都有生擒周瑜的能耐。而他们的任务就一个,防止周瑜在出城干活时寻机逃跑或是自杀。每日周瑜出城干活,他们四个就跟着,管接管送,今日也不例外。
如今长安城南正在修路,那里也是周瑜的目的地,工作内容并不复杂,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苦力,负责运送修路所需的材料。为了工作方便,此时的周瑜是不带枷锁的,反正身边有四个“监工”,也跑不掉。
和前段时间一样,周瑜手里推着独轮车,车里装着一车的碎石块。所谓熟能生巧,干得多,自然也就掌握了窍门,看周瑜此时的动作,那就完全是个合格的筑路工人,谁能想到这人曾经是江东水军大都督。
除了负责管接管送的四人外,旁人压根就不知道周瑜的真实身份,唯一让他们感到纳闷的,恐怕就是这位工友的谱很大,上工都要带四个保镖。
从日出而做到日落收工,周瑜辛苦的一天算是结束了,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腰,都不用其他人提醒,周瑜迈步向着城里走去。负责“保护”周瑜的四个人见周瑜如此识相,便默不作声的跟在了身后。
既然是修路,那当然是越修越远,一开始周瑜返回城内只需要步行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就可以,而现在,已经到了需要步行半个多时辰的情况。看到日近黄昏,周瑜一行人不由加快了脚步,免得赶不及回城,被挡在城外。这天是越来越冷,牢房虽然也不舒服,可好歹有墙,可以遮挡一些寒风,这要是被挡在城外挨一宿的冻,现在的周瑜可没有资格第二天旷工。
周瑜低头赶路,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况,所以当他突然听到附近传来弓弦声的时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等他被负责保护自己的三人围到中间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这是有人“劫囚”。不是打算,而是已经动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使万人敌又如何?如果叫冷箭射中了要害,一样完蛋,更何况还算不上是万人敌的剑客。同伴当场毙命,让剩下的三人很是紧张,凶手一击得手便没了动静,让三人除了知道冷箭是从林中射出外,别的一无所知。
“老四你留下,我跟老三进林看看。”四人中的老大见就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便分配了一下各自的任务,被留下看守周瑜的老四答应一声,取出随身带着的镣铐铐好了周瑜的手脚,嘴上叮嘱要进林查看的两位哥哥小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两个进林查看的人一去不返,就如落水却没听见响的钱币,让守候在外面的人既担心又害怕。
天色已晚,本就光线不明的树林此时显得更加阴暗,配合先前所发生的事情,更令人感到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留下负责看守周瑜的剑客高度紧张,此时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刺激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周瑜冷眼旁观,同时脑子飞速旋转,猜测此时想要营救自己的是谁?
想来想去,周瑜虽不愿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嫌疑最大的就是自己那位结拜兄长,江东之主孙策。因为了解孙策的性情,所以周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没错。整个天下,有胆量也愿意冒险来救自己的,除了孙策没有旁人。
感动?那是肯定有的。身陷敌境腹地,若是没有意外,在不投降的前提下,自己今生今世想要重返江东的愿望恐怕只能在梦里实现。自己与亲眷分隔两地难以相见,自己的抱负也难有实现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有人不顾性命冒险来救,被救的人若是不感动,那只能说被救的人不值得救。
而在感动的同时,周瑜又为孙策的胆大妄为而担心,这里是长安,距离江东何止千里,孙策身为江东之主,却深入敌境来救自己,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自己真是百死莫恕。
一时间周瑜百感交集,既有担心又有紧张,而负责看守周瑜的人也终于承受不住来自精神方面的压力,打定主意先行回城,等通知了城中守军以后再来此处寻找两位兄长。
“快走!休要耍花样。”剑客色厉内荏的警告周瑜,话音未落,忽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剑客连忙回头去看,就见树林中走出两个人影。
“大哥,三哥……”剑客见状大喜,当即丢下周瑜不管,迈步向着走出树林的二人走去,可等走得近了,才发现从树林中走出来的二人并非先前入林的二位兄长。
“你们是何人?”剑客厉声喝道。
但对方却未回答,默不作声冲向了剑客。剑客不认识来人,可站在后面的周瑜却认出了来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来人正是自己的兄长孙策,他还真是胆大可包天,当长安是自家的后院,想来就来。
伴随着一声惨叫,孙策击毙了“保护”周瑜的最后一名剑客。在碍事的人尽数诛杀以后,看到兄弟周瑜安然无恙,孙策不由放松了精神,走向周瑜,嘴上更是关心的问道:“公瑾,别来无恙?”
“伯符,你……小心!”周瑜喊出最后那声小心的时候已经喊晚了,几乎就是在同时,孙策感到后心一疼,努力回头去看,就发现之前紧随其后的伴当马忠正在快速后退,手里还拎着方才行凶的弓弩。
“伯符,伯符……”周瑜踉跄着挪到孙策的身边,紧张的连声问道。
“……嘿嘿……没想到,我孙策会死在一个宵小的手中。”受了致命一箭的孙策此时说话都有些费力,看着周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的说道。
“伯符别说话,省得力气。”周瑜说完抬头怒视袭击者喝问道:“马忠,你疯了吗?”
“大都督恕罪,末将也是奉命而为。”马忠一边为弓弩上弦一边答道。
“……是孙权指使的吗?”周瑜此时异常冷静,闻言问道。
“是,二公子说,主公任性妄为,为一人而不顾江东安危,非人主也,为了孙家江东基业,特命末将找机会除去这个江东隐患。”
“荒谬!江东六郡乃是伯符一点一点打下来的,与他孙权何干?想要弟霸兄产,还要找理由吗?”周瑜怒声呵斥道。
“……大都督果然聪明,不过此事的真相,不会再有旁人知晓,大都督也没机会去与其他人说了。”马忠说着抬手举起弓弩瞄准了周瑜。
一看马忠的动作,周瑜就知道对方是打算杀人灭口,将来即便有人提出异议,那也是死无对证。事实的真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周瑜无视马忠手中的弓弩,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孙策,发现孙策此时已经没了生机,仿佛熟睡中的婴儿,神色淡然。
“兄长却慢些走,小弟这就来了。”周瑜面露苦涩的对孙策说了一声,随即又对马忠喝道:“马忠!今日你助纣为虐,将来必不得好死!周公瑾在地府等着看你的下场。”
“大都督,末将只是奉命而为,这报应怎么说也不会全落到我一人头上。你还是安心上路,别废话了。”马忠说完就要放箭,就是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马忠心里不由一惊,急忙对准周瑜的要害就是一箭,但让马忠吃惊的是,已经离弦的箭竟然会被中途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