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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刘循拿出了代表蜀王身份的印绶,刘协真会把眼前这个头戴破草帽,脚穿破草鞋,一身破衣烂衫的人当做丐帮弟子,而且还是长老级别的。
对于刘璋父子,刘协如今早已没有兴趣。益州北部已经到手,南部多是蛮人,将来或许会出兵征讨,但目前在消化干净益州北部之前,刘协是不打算去招惹的。更何况此次应对袁绍发难,朝廷虽然最终获胜,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天子亲军同样也是损失不小,诸多大将也都各个带伤,虽不致命,但刘协也没准备在短期内对外用兵。
袁绍退回河北,丢下之前所占的司州四郡,刘协自然不会便宜了外人。袁绍前脚刚走,原先担任四郡的各郡守便带领各郡郡兵开始收复失地。这些郡兵随同本郡百姓迁移至关中后,平日除了维持治安,剩下的时间就是训练,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平阳、河东、弘农三郡相继收复,等到袁绍率部渡过黄河,河南郡也就随之回到朝廷手中。
“你父命你前来何事?”刘协放下手里的蜀王印绶,看着刘循问道。
“圣上,父王已经知错,还请圣上念在皆是刘氏子孙的面上,宽恕我父王之前对圣上的不敬之罪。”刘循赶忙躬身答道。只是话说完了,却迟迟没有听到刘协的回应,刘协不说话,刘循也不敢起身,只能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时间一久,刘循就有些腰酸背痛。
“……这一路过来的很辛苦吧?”刘协缓缓的问道。
一句话就差点让刘循的眼泪掉下来,昔日养尊处优的蜀王世子,哪里受过这个罪呀。想当初,刘璋未与朝廷反目,刘循过得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猪一样的生活。吃饱就睡,睡醒再吃,闲极无聊了,邀上三五好友,带上几个佳人一道出门游玩,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可自打刘璋叫猪油蒙了心,对外宣布要与袁绍一道清君侧以后,美好的日子就与刘循无缘了。谁也没想到朝廷没去找发起清君侧的主谋,先收拾自己这个敲边鼓的。汉安军在黄忠的率领下势如破竹,原本信誓旦旦要站在刘璋这边的蜀中大族在看到朝廷来势汹汹以后也立马换了嘴脸,急不可耐的与刘璋划清了界限。
万幸还有老将严颜以及一些人保着他们父子逃出了成都,可在刘循眼里,当初还不如就在成都被朝廷大军给俘虏了呢。自己好歹也算是汉室宗亲,即便有错,也是应该交由宗正发落。
可等刘璋一伙人逃到了南中,那苦日子才算是刚刚开始。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不是还有严颜带着数千兵士在侧,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一个没前途的老大,谁愿意跟?
不到半年的光景,当初跟随刘璋父子逃出成都的人有大部分就悄悄不告而别,等到刘璋派刘循北上的时候,刘璋身边仅剩下严颜以及一千来人困守在南中。
由于刘璋跟刘协反目,刘协第一时间就收回了刘璋蜀王的身份,可以说如今的刘璋父子就是叛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循不得不小心谨慎,隐瞒身份,以免叫人识破身份,从而变成别人的功劳。
在进入益州北部的时候,刘循还能用返乡这个理由蒙混过关,沿途甚至还能得到官府的一些救济,可等进了关中,刘循就不敢再用这个理由了。为了避免叫人发现,刘循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不过这也锻炼了刘循野外求生的能力。
听着刘循絮絮叨叨的跟自己诉苦,刘协一边点头心里一边暗爽,叫你们父子跟老子作对,该!
等到刘循终于住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刘协,等待最后的裁决,刘协不禁有些犯难了。刘璋父子对刘协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别看益州得手的失日尚短,可那些蜀中大族在发现刘璋靠不住以后,这些墙头草便纷纷转投到了刘协的门下,就算刘协放过刘璋,刘璋也别想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就此轻轻放过,会不会让某些人心存侥幸?
刘循望着刘协,不敢在这时发出一丝声响,以免影响刘协对他们父子的决定。同时心里也在巴巴的期待宗正刘洪的到来。
刘循早在刘协回到长安之前就已经到了长安,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比从前,所以没敢贸然登门,而是先去了宗正刘洪那里。刘循的祖父刘焉昔日在洛阳时曾与刘洪是旧识,只是后来刘焉野心膨胀,二人之间便疏远了,但那层关系还是保存着。
刘洪见到故人之孙,尤其是看到刘循的惨样,又听刘循讲述了他们父子在南中的凄惨境遇,不由得便动了恻隐之心。刘循会穿的跟个丐帮弟子一样来见刘协其实也是刘洪给出的主意,目的就是让刘协见了能善心发作。
刘循不了解刘协,可刘洪却了解,只要无关大局,天子一般还是很宽宏大量的。如今刘璋父子混得如此凄惨,刘协见了估计也就气消了。反正益州已经到手,蜀王这个王号也已经被朝廷收回,给刘璋一个富家翁的生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关键还是要看刘协的态度,只要刘协点头,一切好商量。刘循牢记刘洪的叮嘱,这才有了先前那么一出。
“有劳圣上挂念,我父王……”
“子墨,你父刘璋已经不是大汉蜀王了。”刘协打断刘循的话提醒道。
“是,是,罪臣说错了。我父子不识时务,尤其是父亲在到了南中以后更是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不敢求圣上宽恕,只求圣上允许我父子回乡,以免客死异乡。”刘循从善如流,赶忙改口道。
“……你父子既然已经知错……”刘协话未说完,就听有人禀报说宗正刘洪来访。刘协闻言微微一皱眉,这刘老头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主动来找自己,怎么这次自己刚刚回来没多久就登门了?
被刘协看得有些心虚的刘循缩了缩脖子,额头冒出的虚汗都不敢去擦一下。刘协见状心下了然,心里不由有些生气,“这个死老头,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了。”
“来人,将此人赶出去,要饭要到我家来了。”刘协一指刘循,吩咐左右道。
刘循吃了一惊,方才还说得好好的,眼看着圣上就要开口赦免自己父子,怎么毫无征兆的就突然变卦了呢。刘协身边的人可不管刘循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听刘协下了令,当即上前将刘循架起来就往外走,刘循不敢反抗,谁知道会不会又惹刘协不高兴。
“住手,你们岂可如此无礼。”刘洪见到了被人架出来的刘循,当即拦住呵斥道。
“刘先生,这是主公的命令。”领头的大汉面无表情的答道。
刘洪一听此话,不由看向刘循,“你惹圣上生气了?”
“伯父,我哪敢呀?”刘循哭丧着脸答道。
“那怎么会?”不等刘洪把话说完,刘循已经被人架出了门,刘洪见状示意刘循在外面等候片刻,自己则进了屋,要面见刘协问个究竟。
见到刘协正在喝茶,一脸惬意,刘洪顿时就误会了,忍不住指责道:“圣上,刘璋父子虽然对圣上不敬,但好歹也是汉室宗亲,如今即已知错,何不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苛刻族人,对圣上的名声也不是一件好事呀。”
听到刘洪“恶人先告状”,刘协斜了刘洪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宗正提醒的是,那刘循此时还是朝廷钦犯,就这么放走的确不妥。来人,速去将其捉拿。”
“且慢。”刘洪连忙阻止,上下打量了刘协一番,这才问道:“圣上,依老臣平日观察,圣上非是气量狭窄之人,为何就对刘璋父子如此不善?这二人如今过得凄惶,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着实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