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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氏张口就要质问,老侯爷赶紧按住,瞪了古氏一眼,不许她胡说八道将人给得罪了。
老侯爷干脆起身,笑呵呵的,跟个老神仙似得,“女婿,我们翁婿两人去书房说话。前些日子老夫得了一副字画,你替老夫掌掌眼,看看是不是真品。”
“老爷子?”古氏不明所以,正说着婚事,怎么一转眼又说起字画,还要去书房。
老侯爷回头对古氏说道:“老婆子,你不是说这些日子都没歇息好吗?今儿赶紧睡,老夫和女婿精神头好,我们翁婿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
老侯爷拉着宋子期,直接前往外书房。
古氏气不打一处来,又觉晦气。
袁嬷嬷不在身边,古氏就将大丫头红衣叫过来说话,“你说姑爷是什么意思?老身苦口婆心同他说了那么多,他怎么就不听。难不成他还真替淑儿守一辈子吗?哼,除非他不是男人,不混官场。”
红衣紧张兮兮的,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夫人息怒,或许姑爷真没想好。”
古氏摇头,她不相信。自从蒋淑过世,宋子期身边就没添过人。这对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古氏啊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女婿看不上老身介绍的人,嫌弃老身的眼光?”
红衣低头不语。
古氏越想越觉着是这么回事。比如腊梅,黄花大闺女一个,结果宋子期硬是不理会,害的腊梅赖不住寂寞跟人跑了。比如蒋淑还在的时候,送过去好几个人,也只有最精明厉害的白姨娘笑到了最后。当然白姨娘也是其中长得最好的一个。
古氏猛地拍自己的大腿,“果然如此。姑爷这是嫌弃老身的眼光。早知道是这样,老身只管按照绝色的挑选,不怕姑爷不就范。”
说罢,目光就朝红衣瞥了瞥。
红衣脸一红,连忙低头,心里头砰砰砰的跳。
古氏暗暗点头,红衣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比那小家小户的嫡出姑娘还要出挑。换身装扮,说她是大家小姐,也有人相信。
红衣试着出声,“老夫人,时辰晚了,奴婢伺候您歇息。”
“老身还不困。”古氏摆摆手,“姑爷的事情没个说法,老身心里头就不安稳。”
红衣就说道:“可是咱们侯府并无合适的姑娘,老夫人打算从哪里挑选合适的人给宋大人?”
“侯府是没有,可是族中有啊。老身早就合计过了,族中年纪合适,辈分合适的有好几个。一个个挑选,总能挑出一个姑爷喜欢的。就算蒋家挑不出来,不是还有老身的娘家嘛。”
古氏越说越兴奋,恨不得马上就给宋子期办婚事。
“可是老夫人真的不担心安杰表少爷吗?”红衣怯生生的问道。
古氏皱起眉头,心中有几分不悦。“难道老身担心,姑爷就不会娶女人吗?真是荒唐。”
“奴婢知错,请老夫人责罚。”
“罢了,罢了,你先退下。”
“奴婢遵命。”
外书房内,老侯爷拉着宋子期开始谈人生,谈理想,谈官场,谈朝廷,谈文武,没有一句是涉及婚事的。老侯爷一再表态,只要宋子期有需要,侯府一定会用所有的资源来帮助宋子期。
宋子期的表现同老侯爷比起来就很含蓄。自始至终宋子期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所有事情都是模棱两可。就连老侯爷承诺用侯府所有的资源帮他,宋子期依旧不动如山,好似淡泊名利,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老侯爷一时间有些犹豫了,莫非他判断错了。这女婿的城府越来越深,让人难以下结论。可是这些事情又不能直接问,大家虽然是翁婿,同样也都是官场上的人。官场上的规矩,凡事都要讲究迂回,弯弯绕绕的,该明白的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也要装做明白。
老侯爷一时间也没办法。反正宋子期说会仔细考虑他们的提议,那就给他几天时间,等合适的时候再问他一次。
翁婿二人分别,各自回房歇息。
回到客房,宋子期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眼中闪着寒光,显得很愤怒。他狠狠的捶打桌面,心中怒火翻腾,却又发泄不出来。侯府管的太宽,手伸得太长,看来很有必要提醒侯府,别太自以为是。
宋子期将小厮洗墨叫进来,吩咐道:“侯府送来伺候的人,不准他们进入书房。要是有谁不要脸往本官身边凑,就直接踢出去,不用再问我。”
“小的遵命。”洗墨领命而去。
宋子期住在侯府,有许多不方便,可他依旧坚持住进来。别人不清楚其中缘由,洗墨身为贴身小厮,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说来说去,一切根源都在刘家身上。
宋子期能下定决心来京城,是因为通过刘家的事情,宋子期得到了足够多的政治好处,并且同京城某些人搭上了关系。可是宋子期对刘家赶尽杀绝的行为,并且通过刘家捞取政治资本的事情很明显是不容于文官集团。虽然现在文官集团内没人敢提起泰宁帝,但实际上大部分人对泰宁帝都报以同情。并且对泰宁一党的人,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以为南州上面那些当官的不知道刘家有问题吗?其实人家早知道。只要锦衣卫不查,京城不问,那些当官的个个都耳聋眼瞎,只做不知道。
这一次也是刘家倒霉,竟然惊动锦衣卫来查案。锦衣卫一出动,即便有人愿意保住刘家,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能不能扛过锦衣卫的酷刑。所以等锦衣卫对刘家出手的时候,那些当官的依旧耳聋眼瞎,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是如今官场上常见的一种态度,既不做锦衣卫走狗,去抓泰宁一党;也不会伸出援助之手,帮他们脱罪。这就是官场心照不宣的两不政策。
偏偏宋子期迫于压力,或许更多是为了捞取好处,他对刘家果断出手。锦衣卫能那么快抓住刘家的把柄,可以说宋子期居功至伟。
文官集团内,已经有不少人对宋子期表达了不满。这个时候宋子期想要破局,就必须独辟蹊跷。于是宋子期带着一家人住进了侯府。住进侯府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通过侯府,同勋贵,尤其永和朝的勋贵搭上关系。
永和朝,文官不如狗,勋贵嚣张走。可是勋贵中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等自然是跟随永和帝造反的那帮人。以永和帝护短的性子,只要不是造反,就算是杀人放火,就算是贪污腐败,永和帝也会保下他们。所以这帮人也是全天下最嚣张最风光的一帮人。
第二等就是仁宗朝赐封的那几个勋贵,勉强还能入永和帝的眼。
第三等就是跟随太祖萧成功打天下的那帮人,蒋家老祖宗就是其中一个。这帮人虽然还有不少人立于朝堂,可是他们离永和帝太。永和帝虽然不会像对待文官那样对待他们,可是也不会对他们另眼相看。这也是为什么侯府的日子越过越艰难。没抱上永和帝的大腿,只能靠老祖宗的的余萌过活,不得不说侯府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虽说这第三等的勋贵不是那么值钱,可是他们有关系啊。几代人,近百年的经营,同第二等勋贵,第一等勋贵或多或少都有来往,有的还是儿女亲家。这官场上的事情,要么靠能力,要么靠关系。
西江侯府再落魄,可依旧拥有宋子期可望不可即的关系。
只是宋子期还没有和永和朝的勋贵们还没搭上关系,侯府就开始插手他的婚事。也难怪宋子期被气了个半死。
宋子期闭目沉思,他决不允许有人插手他的婚事,却也不能将侯府得罪。
思来想去,唯有借助侯府的名头,还有某些人的关系,主动出击,同那帮骄纵的勋贵们搭上关系。
想到大舅子蒋淮耳根子软,好说话,不如先将人忽悠过来,先借用蒋淮的关系。
想好了一切,宋子期就决定明日请蒋淮喝酒,拉拢关系。
一大早,白姨娘打扮一新,提着食盒前往外院客房见宋子期。
白姨娘想得很美好,陪同宋子期用过了饭食后,然后红袖添香,然后这样那样。想到香艳处,白姨娘捂住嘴,偷偷的笑出声来。要是能够趁此机会再怀上一个孩子,那就更美好了。
白姨娘却不知道,大太太方氏早就盯上她了。白姨娘刚出荔香院,大太太方氏那里就得了消息。
等白姨娘还没走到二门,大太太方氏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堵住白姨娘的去路。
“哟,这不是白姨娘嘛。如今你可是贵人,我想见你一面都千难万难。”方氏横眉冷对,言语讥讽,就差直接动手了。
白姨娘顿时缩起脖子,避其锋芒。心道晦气,怎么就碰上方氏。今儿出门的时候就该先翻翻黄历。不过她也清楚,住在侯府,迟早都要面对方氏的责问。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白姨娘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婢妾见过大太太。”
配上那一身桃红色,喜气洋洋的装扮,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别,你可不是婢妾,你如今是宋大人身边的人。我就算有天大的脸面,也不敢使唤你啊。白姨娘,我说得对吗?”
白姨娘尴尬一笑,“太太真会说笑。是太太给了我一个前程,将我送到宋大人身边。如今我虽然是宋大人的人,可太太要是有吩咐,婢妾莫敢不从。”
方氏似笑非笑,“你此话当真?”
白姨娘连连点头,“婢妾不敢欺瞒太太,婢妾这些年其实一直惦记着太太,一直想找机会回报太太,只可惜隔着几千里远,婢妾有心无力。”
“你如果真想回报我,现在就是机会。”方氏死死地盯着白姨娘。
白姨娘偷偷撇嘴,面上无比恭顺,“请太太吩咐,婢妾一定全力以赴。”
“不需要你全力以赴,只需要你将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以后我就不再找你麻烦。”
白姨娘权衡了一番,面上还算平静,绞着手绢的双手却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情绪。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太太想知道什么?”
方氏朝身后挥挥手,然后示意白姨娘跟上。二人朝花园深处走去,下人们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方氏想要了解宋家的一切,尤其是宋家到底有多少家资,几个姑娘能得到多少嫁妆。还有宋子期到底想娶什么样的女人做填房。另外,腊梅的事情,她也要追究。要不是因为腊梅不在了,她对宋家的了解也不会停留在三四年前。
白姨娘暗自嘀咕,方氏的野心真够大的,到这会还惦记着宋家的钱。也不想想,宋家有子有女,宋子期也是个精明厉害的主,岂能让方氏的盘算得逞。
可如今形式比人强,尽管白姨娘心中不忿,这会也得老老实实的将宋家的情况往外倒。
不过白姨娘也很实在,“太太,婢妾不管家,宋家到底多有钱,婢妾也不知道啊。不过三个姑娘的嫁妆肯定少不了。”
“你在宋家十几年,你会不知道宋家有多少钱?”很明显,方氏不信任白姨娘。
白姨娘叫屈,“太太,陈姨娘在侯府十几二十年,那她知道侯府到底有多少钱吗?婢妾就好比陈姨娘,身份限制,很多事情都不是婢妾够资格去了解的。”
陈姨娘就是蒋蔓儿的生母。
方氏恼羞成怒,“没用的东西。将你送到宋家,除了会生儿子外你还会做什么?”
白姨娘不以为然,会生儿子就是最大的本事,至于其他的,同儿子相比全都无关紧要。
方氏没法,又问道:“那你说说,安然她们三姐妹的嫁妆有多少。”
白姨娘笑了起来,“太太问这个,婢妾倒是知道一些。大姑娘的嫁妆已经开始预备了,据婢妾了解该有三四万两吧。”
“什么?她一个庶女也有三四万两的嫁妆?”方氏被震惊了。侯府的姑娘,即便是嫡出,了不起也就三万两出头。至于庶女,七八千两就给打发了。要是嫁得好,再添一点,最多也就一万五千两。再瞧瞧人家一个庶女,还是从乡下地方来的,都比侯府的嫡出姑娘多。这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
“如此说来,宋家岂不是有百万家资。”方氏张口结舌,不敢细想。
白姨娘一脸骄傲,“老爷有没有百万家资,婢妾不知道。不过婢妾知道,我家老爷不差钱,无论是对婢妾还是对下人都格外大方。”
方氏连连冷笑,能不大方吗。赏银都是几百两上千两的给,几家比得上宋家的豪富。
方氏冷笑一声,问道:“照着你这么说,宋安然岂不是能有十万出头的嫁妆?”
“这个婢妾就不知道了。不过二姑娘是嫡女,肯定只多不少。”
方氏心动,十万嫁妆啊。要是谁娶了宋安然,岂不是一下子就发财了。
白姨娘是伺候人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一看方氏的表情,她就知道方氏对十万这个数字动心了。
于是白姨娘添油加醋地说道:“我家老爷最宠安然,给安然准备的嫁妆肯定不止十万,十五六万,二十万都有可能。而且安然管着家,这些年下来,肯定积攒了不少私房钱。没有一万也有八九千。还有,蒋氏过世的时候,还留了一半嫁妆给安然,那些嫁妆也该值一两万,两三万吧。而且铺子上每年都有收益,一年年积攒下来,估摸着这一块得有一两万两。这样算下来,不算嫁妆,光是安然手中捏着的银钱,就有好几万两。说不定比太太还要有钱。”
废话,当然比她有钱。至少现银比她要多。方氏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想她堂堂侯府当家太太,还没有一个小姑娘有钱,这让人情何以堪。
不过宋安然越有钱,她就越心动。要是这些钱都能落到自己手上,那该多好。
白姨娘见方氏眼热,于是再接再厉,说道:“别看安然性子要强,一副精明厉害的模样。只要太太略施手段,以孝道压着她,让她交出嫁妆,再制造点别的麻烦,那宋安然就蹦跶不起来。到时候,太太要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那些嫁妆要怎么用,还不是太太说了算。”
方氏连连点头,白姨娘的话有些道理。只是……
白姨娘又蛊惑道:“婢妾早就看那宋安然不顺眼,要不是因为她,婢妾也能管着宋家内务。要是婢妾管着宋家,届时太太想要知道宋家到底有多少钱,婢妾只需去账房查一查就知道了。只是太太肯接纳宋安然给你做儿媳妇,婢妾一定万死不辞的帮忙,保证让太太达成心愿。要是太太实在不喜欢宋安然,大不了等我家老爷外放后,太太想办法磋磨她,将她磋磨死,岂不是一了百了。届时人没了,嫁妆留下,这等好事真是求都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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