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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便继续向前走,可还未走上两步,胳膊便被人一提,接着一扭,直接拽到了身后。沈君如朝他腿上一踢,袁信大叫一声跪了下去。
他的腿被踩住,手被人别住,浑身扭曲,疼痛不已。
“……君如!你疯了,快放开我啊!我……我说笑的,刚刚说笑的……”
“表哥,你是长本事了啊。”沈君如阴冷地笑着,言语被牙齿碾碎了发出,“我的人你也敢动,你去试试,不信你去试试。别说我不许,便是我许了,她也自会收拾你的!”
她低下头,凑近袁信耳边,压低声音:“表哥,我是真的为你好。都说了,别去招惹她,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浓墨般的夜色,她的话如地狱传来的魔咒,本是再熟悉不过的表妹,此刻已俨然成了沙场上的将军,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否则便将是军法处置。
袁信背后冒出汗来,已然酒醒,“你……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沈君如冷哼一声,松开他,拍了拍手。
“我说……你还真打啊,我还是不是你哥了,是不是?”袁信站起来,虽是质问,脚步却不由后退。
沈君如揉揉手腕,不扫他一眼,“反正你也知道,我从不把长幼次序放眼里,否则啊……”她挑眉一笑,轻拍袁信的肩,“这大齐就没有不让须眉的巾帼了,你说呢?”
她能如此嚣张,也离不了皇帝的赏识有加,君如不同别人,有的人军功赫赫,却总是顾及功高盖主,最后不得不收敛锋芒。
她不用,她的功再大,也于己无益。
好在,沈君如又何尝在意这些?
袁信看着沈君如远去的背影,将酒壶一下扔了出去,借着酒气,力道也足,酒壶摔在地上发出刺耳一响。
……
……
建成十六年,元日。
天色阴沉,晦暗不明。凌晨的空气略微冷清,微风拂过,吹起地上殷红的炮仗碎屑。
巍峨的宫殿在晨曦中露出真容,雾气散去,使它的边边角角都显露出来。
庄严,大气,华贵,凛然,磅礴。
仿佛一只困兽,在冷冽的空气中渐渐苏醒,用它更加冷冽的眼神凝视你。
又如一尊佛像,不论春夏秋冬,皆是这般怡然泰然,静看朝局云卷云舒,静看天下大开大合。
太清宫位于九华殿之后,是群臣宴会之所。
此时,辰时未到,宫女太监张罗着一切。
皇宫不像民间,可以放肆地欢闹,庆祝年节。它有它的秩序,有它的严谨,也有它的冷漠。
冷日初升,照在太清宫前的墀台上,扫除阴翳,已是一片明亮。
群臣坐毕。
龙座便是建成帝,左右分别是皇后与太后。
左首,便是居于京中的各个王爷,譬如裕濯王这等远居的,便不在座中。而太子忙于准备午后的祭天大典,并未出席。
前后共三列,燕王不便出席,周澈便在其位。后面是各位公侯大员,卫国公和沈君如便在此。
右首,是崔束王荣等人,不一一列举。
方才已举行过大典仪式,京中命妇也都跪拜过,此刻留下来的,皆是些位高权重之人。
“众卿不必都拘着,用膳吧。”
丝竹响起,音律悠扬,舞姬身姿曼妙,舞态翩跹。案上菜肴丰富,酒香浓浓。
毕竟是早上,众人食欲不佳,顶多饮酒赏舞而已。不过片刻,气氛便欢悦起来,交谈声时时响起。
“皇上,不知江南那位歌女,何时上来?”太后笑着问道。
建成帝闻言,视线在大殿中扫来扫去,最后望向一位乐姬,问一旁的内侍:“那个可是?”
公公望去,只见那些乐师皆是教坊司的熟悉面孔,他便摇了摇头:“皇上太后别急,那位千雪姑娘后边才出现呢,若是……若是太后想见了,老奴这便叫人送她上来。”
“罢,罢。”太后摆手,“哀家就是问问,等着吧。”
“听说,那位千雪姑娘不仅琴艺惊人,模样还长得极好。”皇后在一旁说道,“也不愧是江南名楼里的花魁了,我还真想一见呢。”
皇帝轻笑一声:“若非那首失传已久的《广平调》,她能如此名扬千里?”
皇后笑笑,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