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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堆雪。
嵌雪楼名曲,同千雪姑娘如影随形的一首曲子。
当年,嵌雪楼名声大噪,十三娘为楼中每个女子,都量身定做了一首曲子,有的是自己人所作,有的则是请来的乐师所作……
这支《千堆雪》,便是两年前,她和一位扬州来的老乐师同作而出。
三年来,《广平调》声名赫赫,《千堆雪》反倒没几个人记得了。而她最拿手的,也不过就是这两首,一首宽阔沉郁,一首轻快洒脱。
当日在承昭房里即兴而吹,自然要拿一首较为欢快的了。
可是,崔承皓问这话,又是何意?
难道……他也曾听过?
不可能,这曲子本就没弹过多少回,还只是在金陵中,更不可能传到京城里来的。
连《广平调》都没能惊动他们这些公侯世家,别说这区区一首《千堆雪》了。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薛千整理思绪,收复心潮。放下玉指,落于弦上,先在弦上停顿了一刻,才慢慢弹起来。
崔承皓走到窗边,面窗而立,静静注视着外面的景色。他的身影挡住了大片的日光,在地上投下一团阴影,有一部分则落在了琴上。
薛千的双手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弹拨出那首熟悉的曲子……
千堆雪,曲调真如千堆雪粒那般,晶莹玉洁,滚圆通透,犹如天山上滚滚而落的雪堆,伴着柔风,在朗日下化成雪花,簌簌而坠。
一堆又一堆,一片又一片。
在整个高空幻化为漫天雪幕,珠帘滚滚,遮天蔽日,气势磅礴,柳暗花明。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气息,让曲子听起来与往常无异,也亏得多年的苦练,才未出半分差错。
窗外,一片乌云移过,遮住了日光。
整个天空黯淡下来。
一段长音消散,曲停音消,素手收回,置于袖中。
薛千微微颔首,静坐不动。
少时,崔承皓发出轻轻一笑,回过身来,点头赞叹:“琴音,比陶埙的声音,要好听许多啊。”
薛千扯扯嘴角:“各有各的好处,《千堆雪》的确更适合琴音些。”
崔承皓长叹一声,垂首不语。
薛千不知他在想什么,便也不作声。
思来想去,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出错了,曲子还是那日的曲子,人还是自己,既然崔承皓当日未说什么,那他今日也应该不会说什么。
不过,自那日到现在,少说也有一个月了,一个月内,崔承皓都没什么异常,唯独今日却……
是今日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他一直以来都隐藏着这个心事?
如果是后者的话……
“师妹还会别的吗?”崔承皓突然发问。
薛千脑中急速转动,暗自觉得不能再弹下去了,她忽然对崔承皓……不放心起来。
于是起身笑道:“师兄今日兴致真高,想必也是听说了郡主的来信吧。”
崔承皓被她一引,便也引过去了,开怀道:“是啊,没想到如此之快,就到了庐州。这才短短几日,必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一路上怕也受了不少苦。”
“不管受什么苦,总比不受苦的好。”薛千应声。
崔承皓点头。
“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薛千寻隙插话,“郡主她……吉人自有天相,师兄不必担心。改日若有机会,我还为师兄弹琴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