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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川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闭口不言,扫了顾青玄一眼,去开门,门外是张管事,告诉他:“长安令尹府的人来了,要掌柜出面,去起火现场控制场面……”
江河川应了一声,站在门前,深呼吸一下缓了气,回过身看向顾青玄,摊手道:“好了,该我去应付他们了,那是我名下的,我得对这一切负责,只能由我去收场。”
他转身而去,顾青玄附手作礼,深搭一躬。
……
江河川向那边走去,顺着人群涌动的方向,那一片混乱,浑浊,挣扎,大火燃烧吞噬,火舌窜上漆黑的天幕,伸延不息,无人能够与之相抗,一桶桶水的紧张抢救都不能动摇火势半分……
有的事情,你策划了,布置了,预见了,脑海里幻想千万遍了,可当它真的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你还是会受到惊吓和震撼,可怕的现实总是比预想中的可怕万分。
人人皆有恻隐之心,生而为人,万般逃不过是本心所感。
江河川走近火场,被大火的热浪和众人充满惊怒的目光包围,他咬牙承受,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指挥他带来的人有序地遣散无关百姓帮助官府维持秩序并参与灭火。
他出现之后,他们向他这边拥簇而来,闹声鼎沸,他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只知道那些愤怒的话语在他耳边不断地嗡嗡叫嚣,就像那四处喷薄的火舌,有把人推倒毁灭的力量。
“为什么会起火?”
“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
“天啊,造孽啊!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还有人在里面!”
“烧死了!活活被烧死了!”
“这是火鬼来夺命了!造孽了!”
……
不断有人质问他,怒骂他,他只能推开人群,不断地解释:“烧毁鬼楼,是事先就跟令尹府提报过的!官府批准!有准令在此!火情是可以控制的!里面会有人完全是意外!那是擅闯进去的人!与我们无关!我们已经在尽力抢救了!被无辜殃及者,会得到江月楼的全部赔偿!真金白银,我们绝不推责!”
越往前他承受的怒火越是猛烈,身上心上都在灼烧一般。人们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冷静下来,反而更加失控,似乎他一来,他们的火气都有了发泄点。
开始只是推搡谩骂,当他靠近殷家人的时候,一切彻底失控,他们一听说他到了,全都像疯犬一样向他扑过来,即使有官府的人和自家护卫左右保护着他,他还是受了不少直接的痛击,他不知道是谁往他脸上挥了第一拳,还有不断向他砸过来的石头、木头、杂物……
终于,殷家兄弟找到了他。
殷成渊的眼睛比后面燃烧正旺的大火还要红,一看到他,就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三四个人都没把他拉住,他奔向江河川,把江河川扑在地上,发疯地掐他的脖子。
周围的人赶紧把他们分开,江河川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喘气,一桶冷水就迎面袭来,浇了他一身,他打着冷颤,看清殷韶初狂怒的脸,还有向他飞来的木桶……
幸好有护卫拉了他一把,他没被木桶砸中,没站稳,殷家兄弟又再次一齐向他扑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处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只差最后一推,他即能逃脱眼前这场噩梦。
殷韶初面目狰狞,揪着他衣领质问:“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惨无人道!你还是人吗?你把我弟弟烧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个混账!”
江河川任由殷韶初和殷成渊打骂他,其他人一直在拉,在保护他,而他从不还手,麻木地承受着他们的拳脚,摔倒了就爬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们宣说:“烧毁鬼楼是在官府提报过的!我们事先已经完全封闭避免闲人入内!我们不知道还会有人闯进里面!他是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擅闯!与我们无关!是他们自己闯进去的!与我无关!”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用这样毫无说服力的生硬托词应对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解释,完美无破绽,却也阻挡不住人的恨怨。
“你赔我我兄弟的命来!你要他们出来!姓顾的!在哪里!我要他们赔命!”
“你们还有人性吗?丧心病狂!你的良心呢!”
“你还有人性吗?你们是人吗?怎么能如此惨无人道!”
他们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对他怒吼,质问。
他说着:“是他自己闯进去的!与我们无关……与我们无关”
后来,他感受不到其他,只有麻木、僵硬、冰冷……
他聋了,他瞎了,他失声了……
他像一个游街的罪犯,用最从容的姿态,极其狼狈地接受铺天盖的谴责痛骂,还有那些恨意充溢的审视……
“鬼楼”的招牌烧焦了,掉了下来……
两边门柱上的对联与木柱一起燃烧,黑了断了,一个个死寂的文字自救不能,只能任由鲜活的火舌将自己舔舐为灰烬……
鬼楼有鬼,鬼楼无鬼,直入鬼门,人鬼莫辨!
人或似鬼,鬼不似人,地狱人间,真假谁知?
他还在说:“……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