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起白云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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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这什么,他们都已明了,嘉懿和长乐都有一种大梦忽醒的意识,所有的少年玩闹都显得可笑和愚蠢,嘉懿话音落下后的半柱香内,屋子里都没人言语一声。

嘉宁开口说道:“这封奏折,由罗云门的细作从北梁皇宫中窃出,为此,那个细作受了重伤,为了把这份情报送到长安,六个细作死在路上……对了,长乐,将这封奏折窃出的那个细作,你也算是认识,上面的血迹就是她的。”

长乐的心好像被她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夺过嘉懿手中的奏章,呆呆地看着上面暗红的血迹。

嘉宁道:“北梁已经在准备南征,敌军南侵已成迫在眉睫之势,今日这个消息一公布便震惊朝野,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两个还像没事人一样,在这捉弄皇姐逗趣!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人?平民人家的公子?只要纵情享乐便可?之前你们玩闹,皇姐只当你们年幼不曾约束过你们,可现在国难当头,你们怎能无所察觉?”

这时,他们两人才真心实意地叩头认错:“我知错了,皇姐。”

嘉宁接过长乐奉回的奏章,紧攥在手中,“起身,回宫,你们两个到罗云门外去罚跪思过十二个时辰。”

他们毫无怨言,“遵命。”两人起身往外走。

“嘉懿。”嘉宁叫住将转身的嘉懿,问他:“你还有九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到那时候你是想出宫开王府呢?还是想入主东宫?”

这一问,让嘉懿彻底愣怔:“入主东宫?我没想过……”

嘉宁打断他,扼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那你今后就可以想了。”

长乐和画音都看向了嘉懿,嘉懿兀自无言,心情沉重,点了下头,打开门出去了。

“嘉懿哥哥!”画音追上来,被莫离拦住,莫离依旧拘礼,冷淡的样子完全不合先前求情时的关切:“皇子殿下及长孙长乐公子将随公主殿下回宫,沈小姐,请留步。”

画音停下了,看莫离的眼神很滞愣:“好。方才多谢莫离姐姐……”

莫离颌首附礼:“不必。莫离只想再劝告沈小姐一句,还是不要再钻研细作之术为好,立过一次功,并不代表就有真本事了,下次再弄巧成拙了可不好。”说完,她便出了房门,跟随在嘉宁之后,把画音一人留下。

真是想感激她都感激不得,这才对莫离有了点好印象,就被她这一番嘲讽教训给弄得郁闷至极,画音颇为伤神。

过了半个多时辰,青魂散的药效过了,季长安醒来,身体有些乏力,腿和胳膊都受了伤一时也动弹不得,见屋子里只有画音一人怔怔地坐在圆桌旁,他撑起上身,问:“诶,画音,你给我喝的什么药啊?不是说是一般的补药嘛,我喝了怎么睡了这么久?”

画音瞥了他一眼,嘟着嘴,怏怏地回道:“那其实是青魂散,细作们装死用的。”

“那你给我喝那干嘛?”季长安没想到会着了这小丫头的道。

画音依旧呆呆的,回道:“想让你装死啊,我们三个打赌,看你病重快死了,公主殿下会不会来看你,为你着急……”

“那结果怎么样呢?她来了吗?”

画音抬眼看看他,以为季长安是心怀期待的,就哄他:“来了……”她心中感叹,季长安怎知,嘉宁来了是来了,却根本不是他们预想的那样,他们什么都没试出来,还受了训斥和责罚。

十二个时辰,整整一天一夜,嘉懿与长乐都得跪在罗云门紧闭的朱门外垂首思过,对于他们来说最煎熬的不是灼热的日光,也不是行人的目光,而是内心的挣扎。

两个皇家子弟在罗云门前罚跪,这是南珂历朝历代都难得一见的事,而且这是这一任罗云门掌门昭明公主亲赐的罚跪,谁都无法过问,就连三皇子苏嘉裕路过这里想下轿辇来取笑他们一番都得忌惮三分。

在这十二个时辰的罚跪中,嘉懿和长乐总算明白了一些事情。他们从客栈里出来之后就没有说过话,两人沉默地跪了很久,各有所思,后来嘉懿先开口:“你有没有想过……”

他一开口,长乐便懂得他是要问什么:“我想过啊,而且我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我们从来没有谈过这种事。你是嫡子,又是昭明公主的胞弟,将来你会继承大位几乎是所有人默认的事。”

“那也就是说,只有我自己没有想过?”嘉懿听长乐一言,神情低落。

长乐回道:“是的。”

画音回到长孙府,向长孙丞相说了他们惹怒了昭明公主被罚跪的事,长孙丞相勃然大怒,倒是没有数落画音的不是,只是一口一个逆子自言自语地骂长乐骂了好半天,画音想劝丞相进宫去给他们二人求求情,丞相却直接否决,对这事撒手不管。

第二日,长乐与嘉懿已经跪了整整一夜,两人浑身无力面如土色,只是不知从哪来的倔性,两人一声都不嚷嚷,逞强地支撑着上身跪得端庄笔挺。

到了早朝时间,大臣们在圣崇门下了各自的马车,穿着暗红色的朝服,纷纷往颐天殿走去,而这罗云门外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多数大臣是一脸忧思,边走边与同僚谈论备战之事,可就算是在此关头好事者依旧是少不了的,暗红色的人流中,有那么一些杂音,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五皇子与长孙公子被罚跪在罗云门前的要闻。

此时,百官之首,走在众人之前的丞相大人长孙青云心里最不好受,一边在为国事烦忧又要为家事伤神,路过罗云门前时,他没有多看一眼,正欲直接走过去,可是总有多事之徒要撩拨几句,几个御史在他身侧,装作不知这罗云门前跪的少年中就有一个是丞相之子,故意提声议论:“听闻丞相大人才是教子有方,长孙府的公子们皆是华彩英姿,文武出众……”

长孙青云面色不惊地说道:“林大人真是过誉了,犬子哪有那般杰出?只是说来也怪,我长孙青云一世为文臣,两个儿子却成了武将,皆远赴边疆戍卫南珂国土……”他这不经意的语气和话语让好事之徒都闭了嘴。

长孙丞相引着百官愈走愈远,而他的话长乐却听得真切,长乐被父亲这一言打击地心里更为难受。嘉懿转头看他神色愤懑,道:“长乐,舅父说这话也是想叫你以两位表兄为榜样长进些,你不要多想。”

长乐说道:“哼,我才没有多想。父亲大人的意思没错啊,哥哥们的确是为长孙家长脸的,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出我一个给长孙家丢脸的也不足为奇!”

气话是这样说,可是终究长乐不是叛逆到自甘堕落之人,他有自己的思维,他也有自己在乎的事情。

罗云门陈述可公开的有用情报,兵部盘点兵马,户部上报粮饷,工部请旨冶造军械……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为备战之事出谋划策积极部署,而龙椅上的南成帝却如昨日一般少有言语,不为开战之事表示看法,只吩咐朝臣切莫操之过急,先不要将消息流向民间,未雨绸缪是好,可若是因此搅得民心惶惶就大为不妙了。

今日的早朝又是到正午才散,文武百官行过大礼之后,纷纷拖着疲劳的身躯退出颐天殿,嘉宁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莫离与凤歌早早就在殿外候着了,她出来之后宫女便将月白色华盖举过她头顶为她遮阳,她在颐天殿的高阶上望向那边罗云门前跪在炎日下的两个少年,苦涩地自问一句:“我是不是对他们太过严苛了?”

莫离上前说道:“殿下若是心有不忍,不妨且饶过皇子殿下与长乐公子,他们已跪过一夜,也该知错了。”

嘉宁道:“也好,莫离你去叫长乐起身回家去吧。”

“那五皇子殿下呢?”

“他就跪着吧,十二个时辰少不了他的。”嘉宁勉强狠起心,做了最后的决断。

莫离明白她的心意,也不多劝了,便去了,却一脸愁容地回来了,向嘉宁回禀:“殿下,长乐公子不肯起,他说说好的十二个时辰就一刻钟都不能少……”

“这小子的脾气也是极倔强的。”嘉宁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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