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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二十日,那陆尹琮给阮惜芷疗伤养病。惜芷醒着,喂药虽是更便宜了些,可是免不了要知觉到那冰屋的苦寒和热屋的酷热了。好在陆尹琮一直陪着惜芷,寒冷时为她传送内力,炎热时给她扇风送凉,惜芷心中尤是感动。她一直教尹琮不要进那个热屋了,可是惜芷在里面忍受着酷热,陆尹琮怎能在屋外独自纳凉?两人熬过了此段时光,彼此支撑着,只觉待眼前人更加不同往常。皇天不负苦心人,六月二十,惜芷的伤病好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天,陆尹琮扶着惜芷来到了厓海会总馆的后花园。和煦的夏风氤氲着空气里青草的芬芳,几片流云在澄澈的空中闲散漫步,曾经的纤白小花此时已经颓败了,不过它们虽然以枯萎的姿态偏安一隅,可是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仍然携裹着周边。淙淙流水依旧,几只飞鸟掠过,仿佛将天上的景色坠到水面。
微风轻拂,坐在大石块上的惜芷发梢被吹动,陆尹琮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知道么,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肯定会喜欢此地。风景还不错吧?”
惜芷不答他的话,却是轻道:“你听,那流水的声音倒和你说话的声音很像!”尹琮道:“是么……”惜芷嫣然一笑,仿佛将漫天的光晕汇聚,轻声道:“因此,我才喜欢这里。”
尹琮一笑,清亮的眸子仿佛浸染了无限的温柔。便在此时,只听远处一阵笑声:“哈哈,你们不在屋里,原来来这啦!”原来是甘芳伶来了。惜芷望去,只见乔洛拙,乔洛怯和怜玉都一道来了。
过些时日,他们三对璧人要一起完婚,惜芷不禁微微害羞脸红。她轻轻站起,对着乔洛拙和乔洛怯行了个礼。
惜芷对乔洛拙的感谢也是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此时见面,自是不再多说。却听怜玉道:“小姐,你最近可觉得身子大好了?”惜芷点头笑道:“已是好了。”
甘芳伶笑道:“哎,怜玉啊,你现在是乔将军的未婚妻,便也别总和惜芷主仆相称了,怪叫乔将军不好意思的。”乔洛怯道:“我哪有不好意思,她们主仆情深,当然要按她们喜欢的叫。”
怜玉微微一笑,道:“小姐都说了我好多回了,可我和小姐多少年相处了,我都是如此叫的。”她想了想乔洛怯的感受,便道:“那我以后叫小姐作姐姐,还是二嫂?”
陆尹琮道:“十四嫂,不用从我和十四哥这边论,你和芷妹姐妹情深,我看你就管她叫姐姐便可。”惜芷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甘芳伶笑道:“哎呦,二将军连此事都管呵!”
陆尹琮笑道:“你刚才还管十四哥作乔将军,这也不是生分了?”甘芳伶听陆尹琮这般说,一张脸登时红了,道:“你好歹也是厓海会的将军,怎么也这般打趣人?”
乔洛怯笑道:“嫂嫂,你该管我叫叔叔啦!”怜玉在一旁亦是浅笑着:“是啊,嫂嫂,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乔洛拙生怕甘芳伶被打趣得生了气,说出不嫁给他的话来,连忙道:“你们可不要再开她的玩笑啦!”
怜玉哈哈一笑,道:“还没过门,哥哥就护着嫂嫂,那过了门,嫂嫂岂不是要被宠上天去?”
甘芳伶冲过去咯吱怜玉,笑着怒骂道:“看我咯吱死你这个小怜玉!”惜芷笑着喊道:“小心摔了!”怜玉笑着慌忙逃窜,嘴里喊着:“好姐姐,你快饶了我,我不说啦!”
玩闹过后,乔洛拙道:“你们快歇歇吧,大热天的,小心中了暑!”乔洛怯微微叹道:“三哥的病情不知怎样,若他迟迟不醒,我们成亲,究竟于心不安。”
乔洛拙道:“三将军的病早好了,可是迟迟不醒倒是怪事。可能是火热攻心,也有可能……”陆尹琮关切问道:“也有可能怎么?”
乔洛拙道:“也有可能就是昏睡已经成为习惯,一时半会儿自己醒不过来,旁人……旁人也叫不醒他。”
陆尹琮叹了口气。惜芷道:“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三哥呢!让我去看看他吧。”陆尹琮道:“那我们现在便去看看。”于是六人都往霍泰风屋子走去。
只见霍泰风平静地躺在床榻上,脸上有大片被火烧伤的疤痕,证实着那段不简单的过往,宣示着厓海会的艰辛和兄弟间的情义。
怜玉走进屋子,看到了霍泰风。不知怎地,她每次来探看霍泰风时,都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仿佛是一种亲切感,一种由内中产生的别样感受。
甘芳伶道:“既然三将军无法醒来,你们有没有叫过他?”
乔洛拙道:“怎么叫?”甘芳伶道:“就是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呵!”陆尹琮道:“我们倒没如此做过。”
甘芳伶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不满厓海会的人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有试过。她轻声问道:“三将军叫霍……?”陆尹琮道:“霍泰风。”
甘芳伶刚要大喊,乔洛拙拦住了她,道:“别那么大喊,太不尊重三将军了。”
甘芳伶吐吐舌头。陆尹琮坐在床边,用手巾给霍泰风擦一擦脖子上的汗水,便轻轻把他脖子上用褐色丝线拴着的物事从里怀拿了出来,却是一块不完整的琥珀色玉石。
怜玉见了,突然叫道:“哎呦,三哥脖子上的玉石我也有一块!”说着把自己用棕色丝线拴着的琥珀色玉石拿了出来。
惜芷道:“你的玉石好像和三哥的玉石是一整块!”怜玉点点头,轻轻把玉石放到了霍泰风玉石的旁边,只见两块不完整的玉石拼成了一块完整的玉石,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空隙。
众人惊讶不已。乔洛拙道:“弟妹的玉石和三将军的玉石原来就是一整块,好像是被人摔裂了。”
惜芷问尹琮道:“三哥的身世,陆大哥知道么?”
陆尹琮沉吟:“十五年前,帮会刚一建立,三哥就加入了帮会。那时候,那一年,三哥的家中人尽为蒙古人杀害,而他外出学武逃过了一劫。据说他回家后,只在一片死尸中找到了因为被蔽护而没有被杀害的刚出世的妹妹。他立志报仇,便将妹妹送给了一户人家。”
惜芷道:“十五年前,而怜玉刚好十五岁,他的妹妹,是不是就是怜玉啊!”
怜玉惊讶不语。惜芷又道:“我听母亲说,怜玉在三岁那年被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人给送到了阮家门口,他把怜玉交给了母亲,然后就气绝身亡了。据母亲说,那人像是跑了很远的路。会不会,那个男人就是霍三哥交付妹子的那户人家的人,而那户人家也遭逢了变故,为了不使怜玉受到伤害,那个男子才把怜玉迢迢地带远,直至寻找到一户人家再行托付才罢。”
乔洛怯道:“弟妹说的极是,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更何况,两块玉石的缺口可以天衣无缝地吻合,我猜想,一定是三哥为了将来找到妹子,特意将此玉石摔裂,一块自己带着,一块给妹子带着。玉石就是信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