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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输入正文好在陆行云抽搐一阵就一动不动了,只望着那半碗米汤,哈玲珑会意,把剩下的半碗也喂了,一面有句没句和他说话,可陆行云喉咙中只发出“呼呼呼”的嘶哑声,想是太过虚弱,没力气说话。
一碗米汤喂完,也不见玄颠回来,哈玲珑扶陆行云躺平了,又在他身旁坐了一会,见他双眼半睁半闭,似乎想要睡觉,说道:“你睡会罢,睡醒了我再来。”。陆行云呻吟一声,分明是求她不要走。哈玲珑又坐了下来,柔声道:“我不走就是,你不要动。”陆行云定定看着她,直至张不开眼,才缓缓睡去。
到了向晚时分,保寿堂一小和尚来看诊过一次,说陆行云大病已去,这会只需每顿吃些米汤,待恢复机体,再开药培本固原。哈玲珑满心欢喜,忙又熬了米汤喂他。
待哈玲珑将汤碗洗好,一进屋,见陆行云不知何时已醒过来,这会儿正望着屋顶痴痴发笑。哈玲珑问道:“陆掌门,你可好些了?”去帮他将枕头垫高。陆行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面上虽挂着笑容,但两行泪却又滚落下来。哈玲珑见他又哭又笑,吃了一惊,心想:“那和尚说他已无大碍,可他这模样,怎么好像傻了一般?”又问了他几句话,谁知陆行云只“吼吼”几声,就哭了起来,一忽儿又笑了起来。哈玲珑一时间手足无措,去摸他额头,却并无异常。陆行云从被褥中伸出手来,在她手背缓缓拍了一拍,眼中神色柔和平静,似乎是叫她不要忧急,哈玲珑见状,知他并未变傻,这才稍稍宽心。但她仍担心陆行云旧疾复发,这一晚片刻也不稍离,实在撑不住就趴在床沿稍憩一会,陆行云一醒,就热了米汤喂他。
第二日、第三日,哈玲珑仍悉心照料着,陆行云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只是整日不是痴痴发笑,就是莫名流泪,一句话也不肯说。哈玲珑让玄颠请如痴来一趟,如痴没来,来了两个年老的和尚,两人把脉后均说陆行云身体已大为康复,不说话是多半因热病将嗓子烧坏了,至于为何一忽儿笑一忽儿哭,两人均摇头不知。哈玲珑忙问:“他以后还能说话么?”一老和尚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人的嗓子就好像一把琴,你把它放入火中,它就成了一堆灰,是不能再发声了。”另一个和尚道:“我看不然,所谓枯木也能逢春,苦尽方可甘来,凡事不能一言断定。”对哈玲珑道:“贫僧开一剂‘七味润喉汤’,你好生喂他服下,至于他的嗓子能不能好过来,就看造化了。”哈玲珑一听陆行云不说话是因热病烧坏了,想起他是因为自己挡刀,被自己纵马倒拽方才至此,心下又是自责,又是后悔。两个和尚看诊完就走了,哈玲珑望着陆行云,转身而去,躲在门外偷偷哭了起来。
这几日,玄颠偶尔没天没地说两句,不见陆行云应答,便又不见了踪影,哈玲珑却是整日忧心忡忡,一怕陆行云从此成了傻子,又怕他变成了哑巴,更加细心照料。
这一日晚上,哈玲珑熬好“七味珍补汤”,一面小心翼翼吹凉,一面去给陆行云喂药,不想脚踩到一颗碎石,她一个趔趄,手中汤碗不意脱手,哈玲珑惊呼一声,忙伸手去抓药碗。“扑通”一声,药碗是抓住了,她整个人却因重心不稳摔在地上,汤药也尽数洒出。陆行云被她惊醒,豁一下爬起来,口中“赫赫”连声,似要支撑起来要扶她。这些天哈玲珑事无巨细照料陆行云,本已身心俱疲,一听到陆行云“赫赫”声,丝毫不见好转,心中一痛,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陆行云见她哭,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泪水流到浓密的胡须之中,顺着胡茬一滴滴落在被褥上。哈玲珑更是伤心,说道:“陆掌门,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成这个样子。”陆行云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显是极力想说话,但那声音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兽鸣。哈玲珑更是大哭,说道:“陆掌门,你不要难过,我会一直伺候到你好起来,你要是不好,我就……一辈子伺候你。”陆行云嘴巴张开又合拢,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他伸出手去拉哈玲珑,哈玲珑望着他,将手伸过去,缓缓站了起来,坐到了他头边。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只是默默流泪,谁也不说话。过了好久,陆行云又赫赫数声,说了几句稀奇古怪的话,末了含糊其辞道:“以别福。”这声音虽仍是嘶哑之极,却有三分像人声。哈玲珑愣了片刻,登时转哭为喜,说道:“陆掌门,你在说话?你说什么?”陆行云听她这样说,亦满是喜色,挺了挺胸,张口试了两次,说道:“你别福。”哈玲珑睁大着眼,又哭又笑道:“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你让我别哭,你让我不要哭,我就不哭,我不哭。”泪水却更是滚滚落下。两人均是大喜,陆行云又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喔咬死了。”哈玲珑听他似乎是说“我要死了”,紧紧拽住他手道:“你会说话了,也没变傻瓜,你不会死,我不要你死。”陆行云道:“我要美死了。”这回说得甚是清晰,哈玲珑俏脸一红,下意识缩回手,谁知陆行云握得甚紧,没有挣脱,只好任他牵着。陆行云嘶哑道:“何姑凉,彻些天,你辛苦了。”哈玲珑望他一眼,问道:“你不怪我把你害成这样?”陆行云连连摇头,说道:“能看着你,死也甘心,怎会怪你。”这一回声音虽然模糊不清,竟然一字不差。哈玲珑将头扭向一侧不说话。陆行云伸出另一只手,将她两只手捧在手心,闷哼两声,说道:“彻几天,我看你忙里往外,门门不乐,恨不能马上给你讲,我不会死,我也没傻,斗是……这喉咙疼得厉害,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说到这里,他已是满头大汗,喘了几口粗气,才接道:“可是,我又巴不得就彻样,允远不能说话才好,我怕我一开口,才发现彻一彻不过是一场梦,一场一说话就会醒来的美梦。”他声音大变,说话也含混不清,然这几句话确是至诚至真,哈玲珑听得心暖暖的,只觉这几日的辛苦、忧心、委屈,和此刻的欢喜相比,实是不足一提,嘴角微微上翘,说道:“那你猜这是梦还是真的?”陆行云皱起眉头,端起一旁只剩一点残药的碗抿了一口,说道:“这药是甜的,不是梦。”哈玲珑道:“怎么会,我尝过的,明明是苦的。”端过来也抿了一口,登时皱眉道:“好苦。”陆行云呼呼两声怪笑,说道:“你亲手熬的,就算是天下最毒的毒药,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