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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郁郁,群峰迭起,山坳间的小路上正行着三个人,那三人形容狼狈,衣衫褴褛,俱是一副“山人”模样。
三人中那个打首的少年抹了一把汗,话音同鸟鸣一道而来:“先生,过了前面这个山口,再拐一下就能看到外面啦!”
说话那人正是随孟、林二人一同离开青山村的少年常笑。
二人随在他身后点了点头,精神一振——今日距离几人离开青山村已是第五日了。
途中,三人也经过了其他几个村子,那些村子对待他们这群外人的态度尽皆与青山村大同小异,几人一路而来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后来,几人见自己实在不招人待见,索性也就不走山下了,有常笑仗着对此地熟悉的优势,领着孟、林二人挑着山上好走些的近路走,不用受人驱赶的同时,也算一举两得的省去不少时间。
只是毕竟是山野之间,再好走的路平常无人踏足也好走不到哪儿去,无论是头上、脚下还是身边,尽是些木枝硬草,常笑惯常在山野间活动,野猴子似的窜来窜去,不仅是三人之中走得最快的,衣服也是三人之中保存最完好的,颇有几分“片叶不沾身”的意思。
至于孟惊羽和林世卿,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心思分花拂柳似的挡挡,后来见实在是挡不过来,便也就放弃了,只是一路刮蹭,叫人看起来更可怜了。
窝在崖下的野路弯弯绕绕,加之此地居民少与外界沟通,有可能直通向外界的好几个方向都处在存有危险或无人探索的阶段中,几人为求稳妥,也没敢直接走这些陌生的路,便按照常笑的了解,选定了一条稍微绕远但稳妥的路。
下山走了整整五天,出山又走了整整五天,孟、林二人离营已有十日之久——二人就是心再宽,现在心里也忍不住有些七上八下。
而今听到常笑说快能出去了,二人也终于有了几分类似于“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喜悦。
可孟惊羽面上喜色却只是一闪而过:“阿笑,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这条路是山里通往外面的唯一一条安全的路?”
三人几日相处下来,一方面,孟惊羽见林世卿待常笑这未来的小徒弟真是真心实意的好,不免爱屋及乌的也对常笑上了几分心思,另一方面,孟惊羽看出林世卿有意培养常笑给自己,自也动了惜才之心,便也随着林世卿唤他一声阿笑。
至于林世卿则是一直不肯承认常笑是他徒弟——虽然明明言行举止都已然是一副将常笑当做亲徒弟教的做派,可嘴上却偏不承认,别说是常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孟惊羽也是一头雾水。
只是常笑所求不多,单是默认他可以跟在林世卿屁股后面做个小尾巴、时时聆听先生教诲便已够他乐的了,孟惊羽也就没有明白问出来,只旁观,不掺和。
常笑给林世卿引路,拨开挡着的几支硬草杆,应道:“是唯一一条路。”
看到孟惊羽似乎有所顾虑的模样,常笑又道:“先生别担心,这条路只有山里人知道——再走一会儿您便能看到,山下不远有个村镇,我们村子平常换东西都是去那儿换。不过,即使是那个村镇的人也都不知道怎么进山,更不知道这条路,很隐蔽的。”
孟惊羽眉头松了一下,转瞬却又扭上了:“那山下那个村镇呢,可是往外走的必经之路?”
常笑脚步一顿,思考了一下才道:“应该是必经之路,因为我们村里的人每次出去换东西的时候,如果换不齐便会再往远走些,但每次总要经过那个村镇的。不过我也就是在我养父母在时跟出去过几趟,好几年了,我记差了或者有了什么新变化也都说不定。”
常笑十分聪颖伶俐,见林世卿待他好,又猜到孟、林二人身份不凡,一路都是有问必答,但从不多嘴多舌打听什么,却是十分合二人心意。头几日过去,二人想着反正都是确定要带回去的了,说话便没有再太过避讳常笑,也免了再费心编谎话给他的麻烦。
林世卿明白孟惊羽这么问的意思,接过话道:“不必担心,你我大军驻扎在此,我也有部分人马在牵制着他,他绝不敢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动作。他虽然生性谨慎,必会追查你我尸首或者踪迹,但这几日未在山中大肆搜索就说明他还有顾忌。他派人在路上堵截的可能性很高,甚至会本人亲来也未可知,但是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林世卿冲他勾了勾唇角:“……并不是没有办法的。”
孟惊羽转了转眼珠,忽的想到了什么,也笑了出来,彻底松开了眉头:“你是说……”
常笑不知这两位先生神神秘秘的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二人,一时没注意脚下,竟叫一节烂树根绊了个大马趴。
常笑不好意思的坐起来拍拍衣服,正起身回头往后看的时候,却倏地呆住了——他只见他正经叫了好几日先生的那位“师父”,将原本已经乱糟糟的发冠拆了下来,随手扔到了灌木丛里,彻底散了头发,披到肩上时却还觉得不够似的,用手抓了几下,又在头发上挂上了几片枯枝败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