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wuxianliuxs.cc,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半月在天,月华明灭,照着深夜里的铜元局后街。
向东南望去,残联大楼顶上的霓虹灯有气无力地闪烁着,仿佛即将睡去。
此刻,城市已经进入深夜,劳作了一天的普通百姓都在各自家中安睡,等待第二天清晨起来,再度投入到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去。这时醒着的,十之八九是江湖中人,或者是在暗夜里讨生活的人。
“张全中豢养的死士们一定全都醒着,枕戈待旦,随时为了他赴汤蹈火。”连城璧说。
的确如此,我向长街南北望去,虽然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但却在门窗缝里隐隐透出一缕缕灯光来,证明所有人都醒着,静默地等待着主子的召唤。
普通百姓早就遗忘了“死士”的概念,即使知道这个词,也不过是从书中、影视作品中偶尔看到、听到。真正的死士代表了极限的忠勇、仁义、侠情、纲常,这已经超越了现代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狭隘思想。
“能有这么多人誓死效忠他,证明张全中绝非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我说。
连城璧叹息:“天石,你总是有意无意地美化张全中,可谓中他的流毒极深了。你想想,自遇见他以来,他给你下了多少套?利用了你多少次?就像刚才在北屋之内,如果你不肯舍身承受王煜的‘罗汉神打’去救静官小舞,我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更何况,你已经答应静官小舞深入鲛人鬼市——我知道、你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对不对?”
我无语,因为在帮助张全中脱困的过程中,我的确被他的某些人生理念所折服。
他做到了我永远没机会、没办法做到的事,这就是我最钦佩他之处。
如今,唐晚随着镜室深陷地底,令我追悔莫及。设想一下,如果张全中与我的位置互换,他一定开天辟地、裂石穿空,倾尽全力去找到她。人这一生,如果能执着于一件事,就能构建起不朽之名。譬如诸葛武侯北伐、梁祝为爱殉情乃至于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女娲补天、大禹治水……正是有感于张全中的执着,我才心甘情愿全力助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回答。
连城璧气结,背过身去,沉默不语。
进入院中的清洁工退出来,各自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胶袋子。那清洁车立刻启动,开到十八号门口。
清洁工们井然有序地把袋子扔进垃圾车,然后登上车子两侧的踏板。
垃圾车连车灯都没开,一路向北,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我相信,院中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三名奄奄一息的富士山来客已经被装在袋子里运走。
他们也是死士,但扶桑死士与主人的关系十分奇怪,更像是不得不执行命令的奴隶,与仁义、报恩无关。也许,在扶桑主人的价值观念中,死士、门客、忍者与自己饲养的猎鹰、猛犬、家畜、家禽、鸟雀类似,都是没有思维的动物而已。
正因如此,即使是名列在《万川归海》忍者大宗谱上、排名战国百强榜上的那一百名至高忍者,其平生事迹记录册中,也是首先极尽歌颂其主人的功绩,对其个人经历的所有战役一笔带过。
这就是大和民族与大汉民族文化的不同,界限分明,等级森严,即使立下震天大功,也不可能由忍者阶层跃升到大名、贵族、武士的行列。
由此,静官小舞的身份就变得更为复杂,被赋予了公主、鲛人、主人、奴隶等各种地位迥异的标签。
她贵为日本国公主,连“临、兵、斗、者、皆、阵、裂、在、前”这九部忍者都甘心为她舍生解毒,证明她在日本的地位极其崇高,是所有忍者阶层仰视的皇室贵族。同时,她又生为鲛人,在鲛人的世界里受鲛人之主掌控,是终生无法改变身份的奴隶。这种“奴隶”意识既是物理层面的,又是精神层面的,可以这么说,只要鲛人之主存在,她就无法摆脱“奴隶”的噩梦,额上永远贴着“奴隶”标牌,就像古时被充军发配过的囚徒那样,额上刺下的金印永不磨灭。
“只有消灭‘鲛人之主’,静官小舞才能真正解脱!”这就是我眼下得到的最新结论,而不是她提到的“赎身”之说。
我心底忽然闪过一丝不安,觉得静官小舞那种卑微屈辱、悲哀无依的眼神之外,似乎还隐藏着更为复杂的东西。
“阿璧,我想到了一件事,鲛人鬼市应该解决不了静官小舞的麻烦,真正的解决之道是——”
我刚说到这里,王煜就从大门内飘然而出,向我遥遥挥手,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小兄弟,你真是够英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争名,不图利,你这样的好汉子,我老王这辈子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哈哈哈哈……”他大笑着一路走过来。
连城璧沉默地后退,显然对王煜的热情并不感兴趣。
“过奖了王老师。”我礼貌性地回应。
王煜从挎包里取出两个淡青色的鼻烟壶,抓过我的手,塞在我掌心里。
“小兄弟,这两个鼻烟壶是整块灰发晶抠出来的,里面装的鼻烟则是天山雪莲、藏密牛黄熏出来的,具有凝神定气的神奇功效。江湖人过的是磨牙吮血、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你以后肯定用得着。另外——”他压低了嗓音,凑近我耳边,“另外,‘罗汉神打’对人体五脏有损伤,雪莲和牛黄能够对症下药,包你在一昼夜之内复原如初。你对别人够意思,我当然要对你够意思。刚才,我好像听你和连小姐聊到‘鲛人鬼市’的话题,如果你有机会到那里,就帮我看看有没有‘海上定风丹’这种宝物,不管多少钱,我都要,哈哈哈哈……”
说完这些,他大笑着退后,开了电瓶车的锁,抬腿跨上去。
“山不转水转,地不转人转,小兄弟,后会有期了!”王煜支止住笑,向我拱一拱手,然后骑车北去。
他的嘴也当真闲不住,笑声还在空气中回荡,已经换了口哨之声,竟然是一支极其忧伤的曲子——《啊朋友再见》。
那是很经典的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曲,曾经在八十年代风靡一时,是曲水亭街老邻居们人人耳熟能详的曲子。
我把一只鼻烟壶递给连城璧,被她挥手拒绝。
“无功不受禄,我才不需要这东西。”她说。
我微笑着说:“你不需要,不代表其他人不需要。拿回去,送给秦王。”
连城璧表情一变,原本坚冰一般冷肃的神色融化,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
过去一段时间,我们两个完全沉
浸于张全中、静官小舞的感情纠葛中,几乎遗忘了身边的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