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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出声,看沙老拳头的样子,他所知的都已经坦白,不再有任何隐瞒。
“走了,走了,老夏哥,走了!”沙老拳头走到院子中间,先向北后向南、接着是向着东西两面各鞠了一躬。如果他有良心的话,就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拿了不该要的不义之财。鞠这四个躬,就等于是向爷爷的在天之灵道歉。
他走出去,然后帮我关门。
我侧耳听着,他踢踢踏踏地在胡同里走着,后来就没了动静。
就着北屋**出来的灯光,我转动坛子,看着坛口内壁。
果然,那上面刻着花生米大的一圈小字,写的是:“坛子还归夏氏子孙当夜,有夜枭来袭,勿惊,吾已伏下暗兵,必杀之。夜枭之后,强敌压境,勿慌,亦有良策驱逐。夏氏子孙得刀谱后,昼夜习之,不可懒惰,修成正果,为天下筹谋。”
感觉中,这些字与坛底的画和字是一脉相承的,绝对是一个人所为。
“夜枭、暗兵、强敌、良策?”我连读三遍,心里果真有些不安起来。
今晚就是坛子归还到我手中的“当夜”,如果这行小字预言灵验,那么“夜枭、强敌”马上就要到了。
老宅小院如此破败,应该已经经不起几次风吹雨打了。
托付坛子的是爷爷,留下这些字的,也应该是他。
我抚摸着这些字,脑海中盘旋的却是爷爷蹒跚走在王府池子那边青石板街上的背影。
英雄迟暮是最令人哀伤的一件事,但这老城区里的人似乎都不知道爷爷在奇术界曾经的辉煌,只把他当成一个老朽无能的凡夫俗子。这种巨大的反差,尤其让我心有不甘。
当然,如果不是今天沙老拳头告诉我的这些话,我也不知道爷爷默默做过的那些事。
今夜,我期待着发生一些事,心里全无畏惧,只想看到爷爷早在十几年前就留下的埋伏。
夏氏一族注定是不平凡的,即使在济南这片低矮晦暗的老城区里深藏着,也终有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那一刻。身为夏氏子孙,我必将继承祖宗遗志,成为新世纪、新中国的新的传奇。
屋顶上的大猫又在叫,不知何时,四周邻居的屋顶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无数只猫。但是,只有那大猫在叫,其它的猫全都沉默蛰伏,不出一声。
我记得,小时候的晚上,每逢满月之夜,屋顶上的猫就叫得极为凄厉,此起彼伏,整夜不断。爷爷就拿着竹竿和手电筒出来,站在院中挥舞,驱赶那些躁动不安的猫们。
一想到手电筒,我就立即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
到沙老拳头家之前,我进屋没有开灯,只是摸着黑把明千樱放进冰棺里。然后,我又黑着灯退出去,免得沙老拳头发现冰棺里的秘密。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我家屋里的灯都应该是关着的,绝对不会有灯光从北屋透射出来。
这个家里,原先住着我和爷爷。爷爷没了,现在就只有我。我不开灯,永远不会有人走进来替我开灯。
那么,是谁开的灯?开灯的人是不是还在屋里?
如此一想,我后背上猛地冒出了一层冷汗。因为刚刚想到,除了我,老宅中应该还有一个人,就是躺在冰棺里的明千樱。如果开灯的是她,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诈尸”。
我轻轻放开坛子,深吸了一口气,腾地站起来,走向北屋门口。
门虚掩着,我一推,门就应手而开。
北屋内无人,那冰棺的盖子也合着,看不出明千樱已经“诈尸”离开的痕迹。
“谁在屋里?”我低声问。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应声。
我迈过门槛,缓缓地走到冰棺旁边,俯身察看。隔着冰棺的有机玻璃盖子,布幔包裹着的明千樱仍然静静躺在那里,跟我离开时没有区别。
“还好,不是她。”我松了口气。
当然,这也不是我最想要的结果。我想要的,不是“诈尸”,而是明千樱苏醒,侥幸地活下来。她的死,来得极其突兀,也非常令人惋惜。
很可惜,这只是我的美好愿望,明千樱已经死了,不可能再醒来。
我站在冰棺旁边,环顾房间,确信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难道是记错了?”我有些恍惚。
北屋就这么大,不可能隐匿着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