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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记不清楚我最开始的几年到底是怎么生活的,毕竟现在让你们回忆起自己五岁的时候在六月一号儿童节那天说了什么话——也是不可能的。”
姜风从茶几上拿起了一块鸡腿:“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直接从公元前四五千年开始讲,那个时期距离现在还算近,关于当时的记忆片段,现在在我脑中还保留着不少。”
“不不,这可不行,我们要听你继续编造早期智人的故事,看看你随机应变的能力怎样,你怎么能一下子就把前面的人生掐掉?这可不是个好故事。”黄谟摇着头,硬要姜风说下去,“看看,你果然是随口编的,连前面的情节都还没有想好。”
看到黄谟坚持的模样,姜风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接着猛地抬起:“好吧,既然你非得让我说,我就说吧。”
“我推测十万年前我大概是生活在山西省内,因为那里有一条大河,部落的族人会从河里捕捉各种鱼……”说到这里,姜风敲了敲脑袋,“那些鱼的模样,我真的已经忘记了。”
“山西省的早期智人,还有一条大河,原来我们的姜风同志是个丁村人啊。”
作为古人类学的专家,黄谟只是稍稍思考,就猜测出了姜风所描述的地方。
说起山西省十万年前左右的早期智人,最著名的就莫过于丁村人了。
“对,应该就是丁村人,我看过丁村人遗骨的复原图,有些熟悉。”
张岩江开口道:“哦,在我们这些现代人的眼中,所有的早期智人都长得一个样,除了你这个进化成现代人的丁村人。”
面对张岩江的话,姜风无动于衷。
“不过我很想知道,你说过你对于早期的记忆并不深刻,那你是怎么推断出你生活在山西省,而且还是个丁村人的?你要知道,几乎所有的古人类遗址都分布在河流沿岸,或者曾经的河流沿岸。单凭在河边捕鱼,还有看到复原图很熟悉,这两点,是无法得出你是丁村人的。”
“还有住在山洞里的。”李佳思补充道。
“就算住在山洞里,也是河流沿岸的山洞。对了,姜风,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是山顶洞人呢,要真是山顶洞人,那你就是中国第一的北京土著。”
“要是北京市政府知道世界上竟然还存在一个山顶洞人的话,该怎么给他写户口本?我猜猜,北京市周口店龙骨山猿人洞一号坑?”
黄谟的小幽默换来了全体人的笑声,站着的姜风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山顶洞人可不是早期智人,他们比我晚了七万年,当年我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而去的时候,还真没见过山顶洞人。”
姜风哪里会听不出来黄谟的语言陷阱?
山顶洞人是晚期智人,生活在距今三万年前,和他口中的十万年严重不符。
“嗯,原来我们的丁村人同事不光是个大学教授,还是神话里逐日的夸父。”
张岩江也学着黄谟,稍稍的幽默了一句。
“我没有见过夸父。”姜风晃了晃头,“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而去,是当时很多部落都会做的事情,你们应该清楚,十万年前是更新世,冰川作用活跃,气候寒冷且变化多端,每个部落都竭力的想要寻找温暖。”
“我带领我的部落就这样一直朝着太阳而去,渴求着一点温暖,我想当时我应该是看到了东海,嗯,也可能是渤海。”
“部落?我们的同事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十万年前的领导。”
“也算不上部落,只是一个只有几个人的社会单位,十万年前的我们只能用简单的工具猎取简单的猎物,或者采摘食物,根本没有扩大人口的能力。”
“然后呢,你带领着你的部落吞并了其他的部落,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大部落,接着统一了周边地区,然后一统了华夏,说吧,你是三皇五帝中的哪一个?”
黄谟可能是网络小说看多了,一下就说出了其中的套路。
“你说的是最近一万年才会出现的部落吞并,在十万年前,部落生存尚且成问题,根本不可能因为政治原因,两个部落发生冲突,只会因为食物。而我的部落——则驱赶了我,在追寻太阳的过程中驱赶了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十万年前就有了宫斗剧,那姜风你是被部下政变,还是遭遇了其他事情?”
“都不是,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部落的首领吗?”姜风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没有给其他人回答的机会,接着说道,“因为我永生不死,当其他人到了二十多岁就死亡,或者三十岁衰老的时候,我却依旧年轻,眼睁睁看着部落里新人换旧人。”
“他们把我当做了神,永生不死的神。但只要是神,就有摔下神坛的那一天,我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部落里的人认为是我偷走了他们的寿命,让他们衰老、让他们死亡,而我却能永生不死!所以我理所当然的遭到了驱逐。”
“这也是促成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地方的习惯的原因。”
“续命?很有趣,很有趣,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姜风的话音一落,张岩江就开口了:“所以你是在害怕我们这些愚蠢的现代人,也怀疑你偷走了我们的寿命,像早期智人一样迫害你?”
“谁说不是呢。”姜风喝了一口酒。
“我现在对我们的丁村人将要说的故事越来越感兴趣了。”李佳思捋了下自己的头发。
“既然你们愿意听,那我就愿意继续说下去。”
“我的生命永远的定格在了二十四岁左右的年纪,在遭到多次驱逐后,我认为我受到了永生不死的诅咒,当然,也可能是永生不死的祝福。”
姜风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刚才黄教授不是说到了山顶洞和夸父吗?一开始我是带着部落朝着太阳而去,一路采集食物,但就在奔日的过程中我遭到了驱逐,所以就变成了我独自一人朝着太阳而去,一路上我也碰到了不少的其他部落。”
“可在以家庭、血亲为单位的当时,我根本无法融入大多数的部落,只有偶尔零星几个部落肯收纳我,你要知道,带有敌意的早期智人的部落要比野兽更加凶猛。”
“尼安德特人有吃人的习俗。”黄谟坐在椅子上补充道。
“对,所有的部落都会吃人!这段不美妙的吃人回忆还是掐掉吧。继续那个奔日的话题,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长时间奔日,可能是几十年,或者更久,丛生的草木与野兽,让几千公里的长度变得无比漫长。”
“我猜你最后肯定没有找到太阳。”
“我只看到了大海。”
“那我猜接下来你肯定要朝着南方而去了,不是吗?发现了向东方找不到温暖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会朝着南方,靠近赤道的地方而去。”王主任也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些熟食,朝着周围的三名讲师点了点头,“教科书里都是这么写的,我们在课堂上也是这么教给学生的。”
“没错,不过也不全对,因为我怀疑当初我应该是朝着东南方向而去,看到的应该是东海,而不是渤海。一边朝东,一遍朝南,这两者并不冲突。”
“一路之上,我看到了冰川、河流、山脉、峡谷、平原、丘陵、凶猛的剑齿虎、大象、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动物。”姜风用手指在太阳穴附近转着圈。
“中国最早的徐霞客,现在让你再去重走一遍当时的路,说不定你还能找到你当初丢在路上的石斧。”张岩江比划了一下伐木的姿势。
“不,不会了,就算我记得我在哪座山头丢掉了石斧,我也不可能找到了。”
姜风的眼神中透过回忆的神色:“十万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更新世的造陆虽然在后期并不明显,但气温变化却很大,许多的植物消亡,动物灭绝。你之前问我我是怎么推断出我是丁村人的,现在我告诉你,我并不是通过丁村周围的环境确定,沧海桑田,曾经记忆里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我的推断是依靠我脑中所学来的知识——现代人的伟大积累,一点点抽丝剥茧推断出来。”
“我很清楚的记得,在早期智人地上行走的那几万年,我看到的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上海或者北京里的人多,漫说一个市,就连一个下属行政区的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