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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子终于容色稍变:“殿下慎言!”修行之人最紧要的便是自身德行,他开始体会到有人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与她打交道,你须十分小心,即便你存是
十分心思,她也一定会留有十二分算计等着你。”于他而言,无疑是难上加难,他心里叹了口气,道:“殿下不必用话激我,那少女乃我故交后代,家中遇难方才辗转在外。有幸蒙殿下施以援手,是以我应当替她谢殿下才是。”
他说着真就深深朝着萧徽一拜到底,行的是隆重的正礼,萧徽坐于案前不动不移地受完了他此礼:“国师的意思我已明白,是想从我这打探到那少女行踪,收到身边好生教养,这回我猜得没错吧。”
玉清子点头:“她祖上与我乃患难之交,家中亲人应该尽数罹难,我理当如此。”
萧徽心里头纳罕,这玉清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五年前也就十几岁,比那女童也不过大上几岁而已,竟和人祖上有过交情?她暗自惊悚,这个老妖怪究竟活了多少年了。
权衡利弊过后她道:“国师是重情重义人,我没有道理不帮你。但是当时我买下那女童后便将她送到鄯善国一户富人家,那富人家长子与我是好友自会善于她。如今过了多年,她已出落成人,西域那边婚配远早于我大业,说不定此时已许配了人家。”她抬眼望向玉清子,“我已如实相告,国师还愿意寻她行踪吗?”
玉清子沉默,道:“如是嫁人安稳度日自是最好,但我想亲眼看看才得心安,”他眸光清冽而坚定,“殿下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他是不懂萧徽斡旋于人际间的世故人情,却生就一双最净透清晰的眼睛,一眼看穿了她暗藏话中的试探,萧徽没有任何赧颜窘迫,她微微一笑:“有国师相助,以后行事便是事倍功倍了。”
玉清子是上皇的宠臣,即便是永清时他的一句话也比她这个女儿要有分量的多。在萧徽看来,这是她做女儿的失败,也是她母亲做皇帝的失败。无论如何,有个能谈论过往的人总是不赖的。秘密这种东西,憋在心里憋久了就会生根腐烂,她十分害怕有一天会彻底地忘记曾经的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萧徽”。
这无疑是可怕,又可悲的。
“国师要我帮你寻人,我也有一人想请国师帮忙打听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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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国寡民,总是难逃衰败吞并的结局。”
半月湖外不远处,滚滚黑烟伴随着弥散于风中的哭泣与惨叫声直冲云霄,惊醒了卷翅安睡的雉鸟,长长的翎羽摇曳四晃,未发现风险后向下蹦跶了两下,藏在灌木间继续打盹。从上到下一番举动它丝毫未发现树木站立的两人,一人说完那句话后气氛陷入了沉默中。
肆虐的杀伐与马蹄声逐渐飘远,黑烟仍旧往高空逐升,愈飘愈淡,灰色的纸灰乘着气流飘飘摇摇地落向半月湖,刚落至半空一支手轻敏地截住一角,戴着苍青石戒的食指轻轻一捻,指尖残留一点金色:“月氏国人?”
萧幽诧异地看了看李缨,虽然不解他是从何得知遇难者是从月氏而来,但依然尽责地与他道:“月氏虽然在天山另一端,但是素来仰慕我大业人文风情,年年遣使者携玉石金器贡奉我国。这一队人未向都护府递牒叩关,想来应该是普通的商队,”他声音干涩,“不幸途中遇到了马匪。”
对他们的来历李缨不置可否,他聆听着风声里尚未彻底远离的蹄踏声:“此地常有匪徒出没?”
萧幽察觉他声寒意冷,忙道:“禀殿下,沙匪之患扰乱周边诸国已久,各国也年年派兵围剿,我大业也曾出过兵力参与其中。但那群人常年游荡在沙漠深处,居无定所,对地形极为熟悉。几番围剿,虽然折损了对方羽翼但未能彻底清缴他们的势力,漏网之鱼逃脱后越发张狂肆意,报复手段也极尽残忍,剥皮充草尚是好的,更有当着受难者家属的面分尸烹食。有的国家因此生畏退缩,为免其报复便以金银打发了事。”
李缨冷冷一哼:“人性如此,不足为奇。”
“是啊,只是苦了散落在外的平民百姓。”萧幽深深叹息,随即蹙眉道,“但此处是龟兹境内,龟兹国力不俗那群悍匪向来敬而远之,今次怎会出现在这里抢掠?”
李缨戴上帷帽,墨色纱帘遮去他冷峻的眉眼:“去看看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