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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循抱膝蹲地,隔着丛丛腿林,还能看到那琉璃白衣的翩翩公子,江循压根儿不敢起来,把自己抱成一个团儿,施粥的队伍往前挪一点,江循就迈着鸭子步往前蹭一点。
阿牧都看不下去了:“小循。→_→”
江循正紧张着,脑海里乍然响起一个声音,惊得他比手画脚的:“别吭声!别吭声!他要是看到我会弄死我的!”
上次一不小心浪大了让他给自己跪下拜了个早年,江循跑的时候压根儿连头都不敢回,生怕玉九解了灵力过来把自己摁翻在地。
想到上次卧床数日再起不能的遭遇,江循还是觉得□□发凉,脑袋也隐隐生痛,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阿牧:“→_→小循,你忘记玉邈是听不见我的了吗。”
江循伸着脑袋观察着那双腿,生怕他朝自己靠近:“……万一能听见呢。”
阿牧:“……”
江循望着那双随着人流一起涌动的腿,修长笔直如同白杨,每迈一步,宽松轻薄的衣裳就被顶起,隐约可见漂亮的肌肉线条,饶是知道自己在躲藏中,江循还是忍不住把脸枕在了自己的胳臂上,欣赏着那一双双泥腿间那一抹亮到让人头晕目眩的光,喃喃自语:“……还蛮想他的。”
而不远处的玉邈,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难民望着他时敬畏的目光,手提着广乘,指尖无意识地在剑柄上摩擦。
紧贴在他腰间的单环玉沁出滚烫的灵力,烧灼着他的侧腰肌,指引着另一半命玉的方向,温润流光在他腰间蔓延。
——命玉在接近另一半时会产生特殊的感应,而自从江循从东山出逃,玉邈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清晰的感应牵绊了。
……他感觉起码过了十年有余。
玉邈记得自己曾在调查中查到应宜声有一个故友,那人在应宜声身死后,还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到殷氏为他收敛尸骨,才一路循迹追到这里的。
他想,江循如果得到消息,总会赶来这里。
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样快。
玉邈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拥挤的人群中,强行按捺住自己跑过去把那个脏兮兮的家伙拎起来的冲动。
此处人多,不好下手,若是吓跑了更不好收场。
……况且这家伙还有可能变猫逃跑。
那厢,江循紧张得很,把阴阳抱在怀里,阴阳伞骨上流转的灵气尽数被那混沌凶兽所制的伞面吞没,凶气与灵力相济,倒是两两抵消,因此江循并未察觉到那灼烫的感应之灵,也未察觉到数米开外,一双正盯紧了他的冷淡眸子。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江循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刮也觉不出冷,只觉得疲倦潮汐似的涌上来,他蒙着头往前移动,不知这么蹲了多久,再一抬头时,竟然已经看见了粥棚的暖棚支架和篷盖布。
这里的陈设简陋得很。一个半人高的大号木粥桶摆在一面有点简陋的木桌上,一方地灶还在熊熊地烧着火,上面架着一口大铁锅。粥棚背靠着一面垂直的峭壁,三面挂檐板上已经生了霉菌,菌群已经深入木质当中,留下斑斑点点的陈迹,但看样子曾被粥棚的主人精心地刮过,霉斑四周还残留着新鲜的翻卷的细木茬。篷盖布是粗麻质地,尽管难看了点,但胜在厚实。天从刚才起就没停过雨,细小的雨丝儿扑在麻布片上,发出悦耳且节奏急促的沙沙声。
接受施粥的难民们人手捧着一只瓷碗,有的捧着两三个,或大或小,花花绿绿地暖在手里,每个人的眼睛都锁着那冒着腾腾热气的木粥桶,还有粥桶不远处的地炉。
地炉底下的火烧得正旺,潮湿的木柴在灶内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很快,新一炉的粥就出锅了。
江循抬起眼来,只见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裳的人勉强抱着那双臂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铁锅,勉强登上桌子,将那泛着浓郁动人的小米黄的粥倾入粥桶中,发出粥状物互相融合时特有的粘稠声音,同时激出一片甜美的粥香气息。
整个粥棚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忙碌,但一切却意外地井然有序。每当青年倒粥的时候,或是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的时候,难民群中都会发出一阵骚动,但都是善意的,众人会按照顺序一个个入棚,接受施舍。
站在高处的青年把铁锅放回锅灶上,添水,加米,重新做上一锅后,重又跃回木桌之上,用长粥勺在木桶里搅动一个来回,把勺头在桶身上磕出闷闷的响声,这才回过身来。
江循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意外的清秀普通,平平无奇得很,长相属于丢在人堆里很难找出来那种,气质温柔得像是一泓暖春湖水,说实在的,江循根本无法把他和应宜声联想在一处。
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捧着一口海碗,眼巴巴地等在青年脚下,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透亮澄澈,青年看着那小女孩,浅浅一笑,蹲下身来。他的声音倒是好听,与他的气质相称得很:“给你盛满,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弱弱地说了声“谢谢”,那青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但小女孩往后一缩,小声道:“……头上有虮子,不干净。”
青年竟半分也不介意,就地跪下身,在小女孩肮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