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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陪我喝两杯,”包德茂说:“我退休申请大约在三月可以批下来,以后,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了,退休后,我要到武汉去住几天,等过了风平浪静了再回来,你要小心谨慎,别再那么冲动。”
楚明秋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明白包德茂的意思,此去武汉有两个目的,一是避开风头,燕京很快便有一场大地震,待在这里,犯不着;其二,老包的儿子在武汉,他想去看看儿子和孙子。
“分析合理,论证稍显薄弱,结论大胆。”包德茂轻轻的说:“你怎么想到是太子?”
楚明秋轻轻叹口气:“康熙对太子的不满,最早可以追溯到七千人大会,从一九五七年到一九六二年,康熙先是反右,这个事情在党内没有多少反对声音,太子是赞成的,可随后,康熙竖起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对这三面红旗,党内开始是支持的,可从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一年,三年严重的经济困难,党内出现了反对声音,五九年,康熙收拾了大将军,可没有消除反对的声音,之后召开的七千人大会实际是个否定大跃进的大会,这已经让康熙非常不满,可严重的经济困难,让康熙不得不让步。
七千人大会后,康熙向太子移交了部分权力,这些权力主要是行政权力,康熙对太子是有防范的,这主要表现在军权上,康熙从来没有放弃过军权。
太子为了缓和自一九五七年的反右以来国内的紧张气氛,着手对五七年反右和五九年反右倾进行甄别,因此平反了大批右派和右倾分子,康熙始终没有说话,不过,从这篇文章来看,康熙是有所不满的,但康熙忍下来了,因为当时需要这样,太子这样作不算大错。
但,四清开始后,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前后两个十条和一个二十三条,康熙和太子分歧明显加大。
老师,我最初忽略了这条线索,要不是老师将这些资料汇总在一起,交叉对比,我还错过了。唉,老师,我的感觉很差,这恐怕是场前所未见的,超过我们以前认知的所有运动的一场大运动。
为什么呢?康熙对他的组织很不满意,这点从他一再提及,现在最多只有三分之二的政权掌握在无产阶级手中的论断来看,他认为他的党出了问题,根子在中央,在太子,甚至可能还有宰相,不过,我觉着他需要宰相的稳重,所以,宰相可能不会有事,但可能要受到点敲打。”
包德茂默默的听着,楚明秋说完之后,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些年,无休止的政治运动让他感到疲惫,他看到了燕京政局的危机,所以他才毅然决定退休,可楚明秋却判断,他听出来,这是一场席卷全国的大乱,如果是这样,那退休更是势在必行,唯有如此,才能躲开官场,躲过是非。
包德茂再次重新梳理了一遍楚明秋的判断,可越梳理越觉着这个判断有道理,如果康熙针对的甄书记,他只需要和太子宰相联手,甚至不需要他们,就可以轻松搞定,根本犯不着这样迂回,甚至可以说是躲躲藏藏,就像五九年的庐山会议那样。
不,不只是燕京市委,应该是更高一层,很有可能是针对太子的。包德茂轻轻吁口气:“你毕业了,我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今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别,老师,您可不能这样残忍,”楚明秋笑嘻嘻的过去,蹲在包德茂前面:“咱还是小羊羔呢,这如狼似虎的,没有您在后面撑着,还不得给人生吞活剥了。”
包德茂哈哈一笑,在他脑袋拍了下:“小子,别装模作样了,还生吞活剥呢,你不把别人给生吞了,就算他幸运,那姓尚的没再找你麻烦了。”
楚明秋和尚组长冲突,当天全家人都知道了,岳秀秀拉下脸哼了声,吴锋依旧沉默,穗儿叹着气,小赵总管在院子里大骂姓尚的,只有包德茂,他倒是狠狠骂了楚明秋一顿,把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楚明秋也暗暗后怕,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这资本家的狗崽子,怎么与人家斗。
“没有,对了,君子报仇一年不算晚,老师,我想找个机会把这姓尚的收拾了。”楚明秋若无其事的说,好像伸手便能将这五反工作组组长给收拾了。
包德茂沉默了下才似笑非笑的说:“这手上沾了血,要洗干净就不容易了。”
楚明秋沉默下来,包德茂猜到他的打算,但他不赞成。
可包德茂错了,他忘记了,楚明秋刚才说的,这是一场前所未见的革命,其规模和持续时间,远远超过以往的所有运动。
俩人都不再说这事了,楚明秋心里清楚,以后包德茂不会再每周来给他上课了,现在,他已经在包德茂这里毕业了,也在吴锋那毕业了。吴锋早就不教他任何东西了,只是让他自己练,能练出什么是什么,他已经将压箱底的东西都教给他了,至于年悲秋,早就不管他了,连他的习作都拒绝点评,去年,美院组织画展,年悲秋让楚明秋画了两幅画拿去参展,这两幅画居然卖出去了,价格还不算低,两幅画卖了三十块,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
临近春节,神仙姐姐也扛着行李回来了,神仙姐姐瘦了,黑了点,手也粗糙了,琴艺大幅度下降,手指明显没有那么灵活了,但对乐曲的理解却更深了,一曲《悲怆》让他潸然泪下。
“我得多练练了,要不真废了。”庄静怡叹口气,楚明秋心中哀叹,风暴即将刮起,那里有平静的港湾,多练练,不过是梦中的呓语。
“老师,这个假期就住这了,和军姐作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