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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秋虽然明白六爷的日子不多了,可没想到这么突然,接到王熟地报信时,他都傻了,最后还是林百顺和委员把他送上车,回到家时,家里已经按旧俗在门上挂上了白色的纸幡。
家里所有人都感到突然,小赵总管清醒过来后首先给医院电话,随后又给岳秀秀打电话。楚明秋回来时,医院急救车正好驶出楚家胡同,小赵总管穿着头戴白麻布腰上捆着白布条哭泣着迎出来。
小赵总管告诉楚明秋,医生已经证实六爷病故,死因可能是脑溢血,而具体死因则要解剖尸体才能确定,问他是否要解剖尸体,楚明秋木然摇头。
家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田婶豆蔻得知后,立刻关了铺子赶来帮忙,岳秀秀让豆蔻打来一盆热水,亲自给六爷擦洗身体。楚明秋脑子一遍空白,任凭小赵总管给他换上孝衣孝帽,小赵总管怕他憋在心里,一个劲的劝他哭出来,可他就是没有眼泪。
看楚明秋傻呆呆的样,把小赵总管吓坏了,赶紧去告诉岳秀秀,可岳秀秀将门关着,专心致志的为六爷收拾打扮。
田婶告诉小赵总管,说楚明秋这是魂走失了,田婶给了他两大嘴巴,将他唤醒,楚明秋木然望着田婶,田婶有些着急也有些心疼:“小秋,你可得挺住,你要有个好歹,你妈还活不活!还有,六爷的后事还得你来操办!”
小赵总管大声在他耳边吼道:“小少爷!小少爷!你可千万要挺住!千万要挺住!”
好一会,楚明秋才悠悠的回过神来,看看田婶和小赵总管,勉强的说:“我没事!赵叔,田婶,我能行。”
田婶问他在那搭灵棚?楚明秋略微想想便告诉她就在百草园,说着他卷起袖子跑到百草园便开始拔麦子,麦子已经露出黄色,眼见着便要成熟了。
楚明秋使劲的拔着,他眼中没有麦子,只有六爷,发怒的六爷,严厉的六爷,高兴的六爷;十多年了,这个老人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
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排忧解难,为他指点迷津。
他想到过这个老人会离开,他以为自己能够面对这种离开,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后,他却觉着是那样痛,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痛。
从心的最深处,从骨髓里向外冒,让他的每根汗毛都感到疼痛。
楚明秋疯狂的拔着麦子,小赵总管给吓着了,想上前阻拦,被田婶给拦住了。
“让他弄,弄完了,就没事了!”
楚宽元和常欣岚赶回来了,楚宽元经验更加丰富,他立刻吩咐给小赵总管的女儿打电话,让她立刻电报通知楚芸,让她一家人立刻回来,然后让王熟地挨家通知楚宽光楚宽敏,他电话通知楚眉,以及在燕京的所有楚家族人。
六爷过世的消息几乎是在最短时间传遍了整个楚家胡同,又很快传到中药厂,胡同里的街坊邻居们几乎是在接到消息后便过来帮忙了,中药厂的一些老家人也在下班后赶过来。
六爷的寿衣早已经准备好了,这套藏青色长衫和老圆头布鞋是六爷亲自选的,他也不避讳,就收在他的房间里。
岳秀秀将六爷收拾停当后,才开门出来,叫楚宽元叫人将六爷的棺材抬出来,这棺材也是六爷亲自选的,是上好的楠木制成,已经做好七八年了,平时就放在祖先堂边上的小厢里,六爷每年都要叫人上一遍漆,抬出来时依旧光亮如新。
楚明秋疯狂的将地里的麦子全部拔光,这才感到心里好受些,他汗流浃背的坐在田垄上猛烈喘气。
这时家里的人更多了了,吴锋宋三七牛黄段五,包括肖所长和附近的邻居街坊,全都赶来了,大家伙一块将百草园填平,忙碌着搭起灵棚来。
家里人陆续赶来,楚宽远离得最远,却是最先赶到的,他到不久,楚宽敏才赶到,楚宽光却没找见,只得先通知他媳妇和儿子。
岳秀秀没等楚宽光,让楚明秋带着他们给六爷入殓。
楚明秋不知道这葬礼还有这么多讲究,这入殓就是将六爷遗体从床上抬到棺木中。
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便有很多讲究,首先抬遗体的人,由儿子抱头,楚宽元他们三人加上吴锋抬身体两边,脚要先出屋,小赵总管在边上打伞,遮住六爷的头部,这叫上不见天。入棺时,脚要先入棺,而后身体平放入棺内。
入棺后,这还没完,岳秀秀将六爷生前喜欢的烟杆,鼻烟壶,楚明秋曾经画的一幅画,一方砚台,放进棺内,楚明秋想找那方文曲砚,可怎么也找不着,问岳秀秀,岳秀秀却象没听见。
这些东西都是岳秀秀找出来,由楚明秋放进棺木内,岳秀秀严格遵循传统礼,女人不插手。
陪葬放完后,棺木不能现在就盖上,按照燕京习俗,六爷这算喜丧,脸上要蒙块红布,这块布轻轻盖在六爷脸上,其他亲友要赡养遗容,由儿子负责揭开,等亲友看过后,再盖上。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几乎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时楚宽光才匆匆赶回来,进门便号啕大哭,在六爷灵前磕了三个头。
灵堂布置好了,岳秀秀接管所有事物,让楚宽元给夏燕电话,把孩子们全带来,给小八电话,让他立刻回来;又在电话里向政协领导报告,让楚宽元坐上他的车,到燕京楚氏族人那报丧,让熊掌开始准备夜宵,让小赵总管准备房间,家里的所有房间都要准备好,以备宾客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