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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若亲了亲宋晚的侧脸,“好,我答应你。”
“叔和哥哥,我……好想……好想回到从前,我好想念你住的那个院子……那时候,整日不做别的,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你下棋,也觉得幸福无比……”
“小晚,哥哥带你回去,好不好?”
宋晚茫然如死水般的眸子闪了闪,“叔和哥哥,可以么?”
“只要小晚想,就可以。”
谢成韫、谢初今和夙迟尔站在宋晚房门外不远处。
唐楼走了过来,对谢成韫道:“谢姑娘,天卯那边,我刚刚去看过,已经没有大碍了。”
谢成韫道:“我知道了,多谢唐公子。”
“那么,唐某这就告辞了。”唐楼转向夙迟尔道,“迟尔,该走了。”
谢成韫诧异地看着他,“公子已经奔波了一夜,休息休息,等天明了再走罢。”
夙迟尔嘟嘟嘴,不高兴道:“是啊,这么急着走做甚?”她还没待够呢。
“我走了,你爱来不来。”唐楼不耐烦道,等也不等她,纵身跃下了湖。
“楼哥哥,你真走啊!等等我呀!你走了,谁带我回家啊!”夙迟尔没想到他说走就真的走了,连和他们道别也来不及,便也慌忙跳下了湖。
两人很快消失在了海棠林中。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对于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他方才的急匆匆不太对劲。
谢成韫有些担心,正要去追,宋晚房间的门打开了。
虚若抱着宋晚走了出来。
“师父?”谢成韫上前一步,宋晚已经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气息。
虚若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她初见他时的那副淡然自若、将红尘俗世置之度外的样子,“我带她回家。”
“我送师父。”
虚若摇了摇头,“我功力已恢复,不必相送了。你为我夫妇所做的一切,我感激不尽。我虽算不得是个虔诚的佛门中人,好歹也是剃过度的僧人,佛家讲人世有轮回,今生无以为报的恩德,只有等来世了。”
谢成韫一怔,他方才说了“夫妇”。她可怜的宋姐姐啊,终于在生命的尽头等到了这一天。
虚若身体微躬,向谢成韫和谢初今道了谢,转身带着宋晚走了。
虚若抱着宋晚,掠过湖面,穿过海棠林,翻过山越过岭,淌过浅溪,不知疲倦地前行,从一路星光到朝霞漫天。红日升空,予世间万物以光辉和温暖,惟独他怀中的人陷入了永久的黑暗,身体渐渐冰冷。
虚若将她往怀中靠了靠,闭上眼,一颗滚烫的泪滴下,落在她脸上。
梅家家丁打开门,见到抱着宋晚的虚若,惊得张大嘴,“三,三爷,您怎的回来了?”
虚若像没听到似的,径直朝里走。
路过的众家丁纷纷侧目,有人赶紧去禀告虚若的二哥梅仲勤。梅伯安自小山剑会负伤,便一直缠绵病榻,梅家主事之人变成了梅仲勤。
虚若站在他的院门前,用脚踢开院门。
入眼一片荒芜与萧索。
他低头,亲了亲宋晚紧闭着的双眸。
小晚,我们回家了。
梅仲勤听了家丁的禀告,顾不得手头的事,马不停蹄地往虚若的小院赶去。边赶,边在心里埋怨,他这个三弟,如何这般不懂事,一点也不知道为家里着想,这番大张旗鼓地归家,是要陷整个梅家于不义么!
“二爷,着火了!是三爷的院子!”
梅仲勤抬眸一看,果然,叔和的院中浓烟滚滚。
等他赶到,虚若的院子已经是一片火海。
“二爷,三爷他,他将门锁得死死的,进,进不去啊!”
“蠢货,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打水!”梅仲勤气得跺脚。
梅修齐闻讯赶了来,见此情景,便要往里冲,被家丁死死拦住。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是无力回天,梅修齐老泪纵横,大声朝院内喊道:“叔和啊叔和!你这是在做甚么?!你为甚么!!!”
滔天的火光中,梅叔和身姿笔挺地坐着,怀中抱着宋晚。他身上穿着的,是旧时见她常穿的那件长袍。
黑色僧袍已被他换下,扔在地上,也着了火,燃烧起来。
他最爱的棋盘和棋子,也被火舌吞噬,他看都未看一眼。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她轻声耳语。
小晚,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世上的一切都比不过你。可惜,我明白得太晚。小晚,若有来生,我再不要这浮名,再不要背负一族荣辱。
我梅叔和,再不负你。
那一日,一把火,将梅家三爷的院子烧得一干二净。
那一年,梅家由盛转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