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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裴渊先是愣了片刻,而后才发觉,这可是掉脑袋的称呼啊。
“阿翊,千万别闹——”裴渊弯下身来,一掌就捂住了太子的半张脸。
荀欢扫视了一圈,四周又没熟人,谁会了解真相。于是,她继续打起了父子亲情牌,一本正经,“阿爹,娘走前你不是说,你不会再给我找后娘了吗?”
裴渊噎住,他没想到太子的问话会这么有意外性。不过,有爹必有娘,小孩子说的也没错……
这位珍姑娘听了,笑着蹲下身,对太子连连摆手,“孩子你误会了,我和你阿爹只是旧交罢了。”
裴渊见辩解不成,自知太子会不依不饶,干脆脑门一硬,默认道,“好了,爹带你去前面再走走,乖,跟珍姨告别。”
荀欢会心笑了,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认真向眼前的青梅过去式告了别。
向前走的路上,裴渊的一颗心始终吊着。太子没大没小也就罢了,他竟然就这么随了太子。作为师傅,他尽心竭力却做不到严苛,为此他心存愧疚。偷偷瞥了一眼欢快走在他身边的秦翊,裴渊的心被撞了一下。其实,他跟太子之间的感情,或许比父子之情更加深刻。
漆黑的瞳仁蒙上一层黯淡,裴渊敛了目光,牵着秦翊融入了拥挤的人潮中。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秦徽刚用过午后茶点,正偷得浮生,半眯着歇在寝殿。一位侍卫上前通报求见,说是有要紧事。守在秦徽身边的宦官首领犹豫了一下,还是传话给了秦徽。
秦徽起身,危坐榻上,对着已经进了殿的侍卫问道,“什么事这么焦急?”
那侍卫抬起头,回禀,“回陛下,小的在藏书阁当差,前日意外发现藏书阁至密间的锁扣没有扣严。这两日小的一一审问过了藏书阁的所有侍卫,确信没人开过至密间。可锁扣不明被开,小的斗胆认为,一定有人擅自进去过。”
“有这等事?那至密间中可丢了什么书卷?”
“回陛下,小的也仔细对查过,确信一件不缺,且各在原位。”
秦徽锁起长眉,心中掂量片刻,“近几日都有谁进出过藏书阁?”
像是料到秦徽会这么询问,这侍卫周全地从怀间掏出一方黄宣,上面工整列着几排人名和进出时刻,呈递到了秦徽手中。
旁的几个人名倒也算了,秦徽看到“太子”二字赫然纸上,着实吃了一惊。在他的记忆里,秦翊并不是个会主动借书的孩子,“太子当日借看了什么书?”
侍卫跪得更深了些,心惊胆战起来,“陛下,小的不知。太子殿下扯了书卷后就跑出藏书阁了,我们这些当值的奴才也不敢上去追。不过很快,殿下就将书卷还了回来。请陛下恕罪。”
秦徽顿了片刻,揉了揉太阳穴,“罢了,太子顽劣,想毕借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秦徽又扫了一眼黄宣上的那几个名字,低声道,“朕都知晓了,你退下吧,不必声张。”
侍卫领命退下,秦徽心中的计算却没停止。藏书阁的至密间被人擅闯,这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故。虽然他此刻波澜不惊,但往深处说,他是不可能将此事放下的。
夕阳斜下,暮色开始四合。
长街里,华灯初上,花灯倒影的明黄氤氲了半个世界。
荀欢跟着裴渊走在如梦似幻的花灯中,幸福的有些神魂颠倒。
“师傅,你可听说过孔明灯?也就是天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荀欢必须刻意拉高声音。
裴渊俯身望他,点头回应,“自然知道,是祈福的天灯。”
“那放眼望去,满街的花灯,就没有人放天灯吗?”
“阿翊若是想放天灯祈福,师傅知道一个好去处。”裴渊柔了眼角。
荀欢连忙点头,“太好了,我很想和师傅一起放天灯。”
于是,裴渊便带着满心欢喜的太子,花了好多工夫,绕去了长街尽头的一处山坡。
山坡不高,绕过山腰后,竟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地,平地上当真聚着许多放天灯的人。星星点点的天灯布满天幕,随着风向,缓缓飘游。
“好美——”荀欢忍不住星星眼了,她拽着裴渊的衣袖,问道,“这里分明离长街不远,那边却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风向,冬日北风,此处在长街的南侧。”裴渊简短回答。
“那师傅是怎么知道这里别有洞天的?”
裴渊凝眸,长思许久过后,缓道,“家父家兄最后一次出征前,我曾来此为他们祈福。”
短短的一句话,却积聚了多少伤感和无奈。
荀欢一阵心疼,默默伸出小手,握住了裴渊袖口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