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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帝掀翻了桌子的时候,太尉大人的船已经驶过了江岸,换乘了马车一路朝着漠北驶去。
这次太尉的突然出走,不光淑慧夫人和尧姝亭毫无预兆,甚至连玉珠也不知情,只是在登船的时候太尉才张嘴与她略作了解释。
那一瞬间,玉珠微微瞪大了眼,且好好消化了一下,为何早上言明好的渡江游船竟变成了逃亡北方的旅程。
当看到玉珠默默无语望着自己时,太尉心内竟然生了说不出的歉意。当初娶这妇人时,自己原本自信满满绝不叫她再吃半点苦头的。
而他的珠珠原本应该就是在府宅中过着养尊处优,鼎铛玉石,奴仆环绕的悠闲生活,可是现在却因为他不得不逼迫放弃她甚是看重的玉石生意与京城里悠闲自在的一切,前往漠北,而以后的生活如何,就连他也还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从来都是从高处低头俯视这小妇的尧暮野,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亏窘之意。
当然,尧暮野是说不好这种感觉的,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品尝过何为自卑,自然无法知道自己此时的感受跟某种穷酸书生很类似的,想想,花言巧语骗得了富家千金,新婚一夜后却端上一盆发馊的红薯给佳人充饥,是何等的颜面扫地?
也正是受了这等莫名情绪的影响,他一直拖延着没有告知珠珠要去漠北,暂避京城阴雨的事宜。
此时,但凡这一直跟自己略有冷淡的小妇稍有些讽刺的言语,他也不必投了那府宅里的深井,当下便要学了那西楚霸王在江边抹了脖子明志了。
但是玉珠并没有再多问什么,更没有出言责备太尉。因为她心知相比自己在京城里的那几家店铺,太尉要舍弃的东西更多,可是他就这样走掉了,便足以说明京城的形势是有多么严峻,以至于太尉只能这般不告而别,前往漠北。
可是想到他连这等事情,都不肯告知自己的时候,玉珠心内不由得微微一滞。也许在这男人的眼里,就如他所言,她不过是只能服侍于枕榻的愚钝妇人罢了,既然是附庸而已,又何须同自己商议这等夫妻一体之事?
不过眼看着男人面色难掩的低沉,在听闻了尧暮野的决定后,玉珠勾了勾嘴角,只是轻描淡写道:“正好我也思念家乡。这个时节,家乡是柿子正熟了,赶着回去,也能吃到新鲜的柿饼……”
这淡然的反应,却是叫尧暮野的心内一松,只低头看着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子。
若说初时是被她的容貌吸引,以后又因为她温婉的个性渐渐爱深了她。此刻,尧暮野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这弱不禁风的女子的身体里装载着何等沉稳的魂灵,竟然不禁叫他心内触动,直觉得将来无论前路风雨,可若是有她陪伴此生,王侯纷争,权利的倾轧又有些什么可值得放不开手的?”
只是想到他叫二姐前来的目的,玉珠不由得心下狐疑,只低声问道:“那为何你叫我二姐也一同前行?”
尧暮野向来是四两拨千斤的好手,当然不能说是存了气死杨家昏君的心思,当下说道:“你独留你二姐在京城能够放心吗?她已然是圣上的弃妃,与其在京城受你我连累,承担皇上的怒气,倒不如和我们同去漠北。”
玉珠也觉得有理,只低头想着该如何跟二姐言明。
不过叫玉珠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二姐居然比她更快地接受了被太尉大人诓骗去北方的事实。甚至连玉珠都忍不住提醒二姐道她此去漠北,恐怕再难回到皇帝的身旁。可是淑慧夫人微微一笑道:“从出宫的那一刻,其实去哪都一样。再说去漠北有什么不好,有妹妹在身旁陪伴,离家也近了些,这是以前在宫里我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可是相对而言,她的小姑子尧姝亭却急躁得如同骤然离了水的鱼儿一样,苦苦的哀求哥哥自己一个人回转,被太尉瞪了一眼后,再不做声,可是下了船,坐上车后,便屁股扭来拱去地一个人打转,将两位孕妇看得都要晕了眼。玉珠只好出声呼唤,尧姝亭略微急躁地揉捏着手中的绢帕,对玉珠说道:“嫂嫂,二哥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说我们要去漠北,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京城。难道皇上把二哥调到了漠北,他以后就不用上朝了吗?你说,会不会是二哥在和我们开玩笑,过几天就会回转呢?”
玉珠淡淡地说道:“你的二哥可不是爱开玩笑之人,我们这一去大约经年是不会回来了。”姝亭一听,眼睛有些发直,失魂落魄地遥望着京城的方向,看那情形眼泪绕着圈地打转,似乎是下一刻便能痛哭出来的模样。
可惜,由于太尉这神来一笔,玉珠心内也是有些发乱的,只安静的发呆一会,一时也无暇太过顾及安慰舒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