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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指节敲打桌面的声音在密室里回响,杨小千面无表情地听着录音,从头到尾没有露出过批判鄙夷或欣赏赞同的神色。
听完录音,杨小千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睁眼看向站在办公桌外噤若寒蝉的周天明和颜望野,问:“有什么想法?”
周天明与颜望野对视一眼,首先开口说道:“汪书记对我们的做法感到不满,这很正常。我认为等汪书记冷静下来以后,他会理解我们的做法,在这种紧要关头,对站在关键位置的人进行考验是很有必要的。”
“即便汪书记对我们产生了误会,以为我们是以不正当手段争权夺利排除异己,也不会对我们有多大影响。汪书记是个老成持重的政客,不会鲁莽行事,而且从他早年在浮阳县执政期间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比起一时恩怨,他更重视长远利益,现在与我们合作更符合他的利益。等过段时间,肯定能找到机会澄清误会。”
“现在省委书记杜心鹿和省长郑成杰同时被中纪委调离职位,开展组织谈话,估计过不了几天中央政治局就会决议令中纪委对两人进行立案调查。按常理,中央会从江北省委调一位常委上去做省长,再空降一位省委书记,在过渡期间保持权力平衡。但是考虑到汪书记这几个月在南都市的表现,是一个能够配合管理觉醒者与普通人和谐共处的好干部,他很可能会跳过常务副省长,升任省长。毕竟一切都变化太大,不能再用过往的经验去参考。”
周天明藏了句话在心里:汪百宁的独生子汪乾明是江北省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原始积累的肮脏血污,虽然没有直接——注意,是直接——利用过汪百宁的权位职能,但生意做到这个份上,官商勾结盘剥国民的原罪绝不会少,更何况现在汪百宁的儿媳方嘉媛还将伪装为芮芸的变异体以及已经被转化成变异体的婴儿带回国内,若是按照过往经验,哪怕汪百宁对此毫不知情,他也脱不了干系,至少也是升迁无望,发配边疆,甚至可能就此终结政治生命。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只要拥有应对挑战的能力,一些小节和作风的问题组织上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你觉得帮汪百宁上位对我们有益?”杨小千点点头,又摆摆手,“这件事本来就不由我们决定,不必因为汪家儿媳的事情去故意影响汪百宁,也不必费心费力去为他铺路,不要犯了忌讳,静观其变就好……望野,你应该想得到,为什么汪百宁会对我们产生误会?”
颜望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我们调查小组的情报工作主要对内,即便对外,也是针对国外的变异体,像高干家属出国旅游、进学、定居这类事情,主要是由国安和纪检还有几个秘密情报部门负责。恰好,十九局就有权过问,但是十九局的人似乎……似乎无动于衷,任由变异体找到并控制某些高干家属。汪百宁并不清楚十九局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但说实话,同为觉醒者主导的组织,外人难免会以为我们相互勾连,用这种手段排除异己。”
杨小千没说话,周天明皱起眉头,问道:“那么十九局为什么不采取措施呢?”
“不清楚。”颜望野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杨小千冲颜望野点头。
得了杨小千的首肯,颜望野才敢把心里那个惊人的猜想说出来:“是这样,像那种出国以后无端挥霍奢侈度日的高干子弟其实是极少数,大部分高干子弟出国以后,无论是进学还是工作,无论表现如何,都会尽量保持低调,有些干部身为裸官没有安全感就更加注重这方面的信息保护,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子女在哪里,这种情报搜集工作其实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且还要绝对保密,否则一旦露出蛛丝马迹,国内肯定会立刻采取行动。您想想看,从远江出来的这段时间变异体到底做了多少事?他们哪里来的时间做这种保密调查,然后突然之间全面开花?我怀疑,是有人泄露了情报,把部门高干亲属的信息送到了变异体手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白在洛杉矶之战发生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安排,等到洛杉矶之战这一契机到来之后再将这套组合牌甩出来,至于情报……有圣一的食脑虫在,只要吞噬到情报机关安置在国外的探员,就能获取他的所有记忆,或许变异体是通过这个能力掌握了高干家属们的信息。”
“嗯。”杨小千不置可否,沉吟良久后翻开桌上一个档案袋,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位戴着墨镜的美少妇正在机场内往国际到达出口外走去,她身后跟着两个中年妇女,一个推着便携式摇篮,另一个则戴着毡帽,替少妇拎着大包小包。
“跟白交手这么多次,你们也应该摸清他的惯用套路了,障眼法是他最爱用的伎俩。先推出一个明面上的陷阱,再在后面留一手,埋下一步或几步暗棋。明面上的陷阱就像是个棋盘上过了河界的卒子,可以横冲直撞吸引注意力,你去管它,就得分神,而且还得担忧自己的行动是不是早就被料到,贸然动手又掉进另一个陷阱里,可你要是不管它,它就真能给你搅的天翻地覆。”
“看看这个伪装成芮芸的变异体威胁汪百宁做什么?白真的认为这种蠢事会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可能性会成功?再看看送来这个变异体婴儿又有什么意义?要拿这个去影响汪乾明和汪百宁?还是要拿无辜又无知的婴儿变异体冲击我们的道德认知?或许有这个可能,但很显然,这两个变异体就是那颗过河的卒子,那暗棋在哪呢?”
杨小千指着照片上那个穿平底鞋戴毡帽的中年女性,问道:“这个人,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