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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朗回去后,果然立刻去了素日里常呆的兵营,开门见山就说,“诸位都已听说窦侯欲封王、加九锡之事了吧。高祖曾言,非刘姓者不王。窦侯如今却公然违誓,这岂非谋逆?天下应共伐之!”
士兵们不由地说,“窦侯虽不姓刘,可也是皇家子啊。他的母亲,是光武大帝的嫡公主。”
黄朗瞪着眼睛骂,“那也是外姓人!何况他已然掌控朝廷,还弄出这一套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彻底凌驾于陛下之上?”
有一些人踌躇着说,“主簿过虑了吧。窦侯过去曾常驻匈奴,他的为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一向与士兵们打成一片,毫无亲贵的骄纵之气。这样的人,怎么会谋反呢?”
黄朗听了,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他就硬着心肠道,“那是他为了夺取你们的信任,故意做出的手段!总之,今日我把话搁在这里。有没有愿意随我去京师,杀死反贼的?一言而决!”
有一部分人赞同他的话,咬咬牙答应着,“主簿有命,我等虽力弱,也当奋臂以随!”
但另外一半人犹豫着。其中一个胆大的道,“不过是加封罢了。窦侯是圣上舅父,加封个尊位也没什么嘛。”
黄朗大怒,想也不想地给了他一剑。又在众人的惊惧中,指着那人的尸身,大声道,“不过是加封?那也得看封的是什么!像他刚才那样的话,就是在为反贼辩护。此言着实可恶!”他扫视着众人,怒声又道,“还有谁有话要说?站出来!”
其他人畏惧他再像方才那样动剑,纷纷道,“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黄朗面色冷硬地点头,“我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稍后立刻随我赶赴京师!”走出了帐篷。他的拥趸们跟着走了。余下另一部分的士兵们呆立着,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有人试探地问,“咱们真要去京师吗?”
身旁同伴叹息着说,“你看黄主簿方才那样子,咱们还能说不去两个字吗?”
许多人都觉得恼怒,“黄主簿疯了吧?”“就是啊,这样的突然过来,大骂窦侯谋逆。”“而且一点反驳的意见也不让人说。”“可不是,王宁死的也太冤了。”
这句话一出来,顿时像投入水面的石子一样,扩散开涟漪,众人议论不迭。
其中有大胆的,提议,“不如咱们待会儿趁着主簿过来,一拥而上,把他绑起来,交给太守吧?这好端端的的,咱们去京师做什么?”
“就是啊,那不是公然造反和送死吗?”
“好,好,就这样。”
但也有人沉吟着,“慢着——你们也不想想,黄主簿和太守的关系一向多好。咱们贸然去向太守告发主簿,先不说太守会不会信,便是信了,你们以为太守会管吗?”
有叹息声响起,“漏了这个了...还是不要去吧,不然说不得把咱们自己白赔进去。”
“可也不能跟着主簿去犯傻啊。实在不行......咱们、咱们向窦侯去告发主簿?”
这句话落地,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妙地一变。他们都历事已久,心里很明白这件事背后的含义——不再是坦白免罪了。相反,他们可以靠着告发投靠王侯,飞黄腾达。都有些心动,但谁都不敢先开口。
隔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说,“就这么办吧?”
其余人纷纷响应着,“好。”“行!”
窦宪将要加封九锡的这一天,是很凉爽的气候,他很早就起来了。
履霜还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动静,不由地半撑起来问,“怎么了?这么早就起来?”
“早点起来收拾嘛。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到外面去吧,你接着睡。”
“不吵。”她摇着头,觉得好笑,“大男人有什么好收拾的。”虽然这么说,还是跟着下了床,替他准备着洗漱的水。
他倚在旁边,情绪复杂地看着她。
她察觉到,问,“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道,“待会儿我出去,会叮嘱人多护着这里。但你自己还是要多留着神。万一有不对,立刻带着孩子们,从那条小道出去。”
她的手顿了一下。
上次窦宪说这句话,是他去参加刘肇举办的赔罪夜宴前。过后他就不明不白地中了毒,九死一生地被送了回来。而到了今天,他又说了这句话,并且表情比上次更肃重。她想到这些时日来他频频外出,今天又起的这么早,不由地心里警醒,抬头看他。
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