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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回归中枢院之后,胡贺便被调离了洛阳令的岗位,令所有官员大跌眼镜的是,他既没有入阁,也没有升迁到各个中央部委任职。
晋朝官制源自三国官制和东汉官制,在汉代,尚书省实际上是权利的核心机构,相当于现在的国务院。西汉初年的尚书省分为四曹,通掌图书、秘记章奏之事,其一为常侍曹,主丞相御史公卿事;其二为二千石曹,主刺史郡国事,其三为民曹,主吏民上书事,其四为主客曹,主外国夷狄事。汉成帝时,又置三公曹,主断狱,成为五曹。
曹魏时期则有五曹,即吏部、左民、客曹、五兵、度支,加上尚书令和两仆射也称“八座”。
晋武帝开始设立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六曹。
东汉时期,尚书省的权力非常大,其主官尚书令实际上直接取代了宰相的职权。
到魏王曹操专权的时候,尚书省毕竟是天子的擅专之地,而且形成的历史由来已久,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废除掉的。为了架空尚书省,将权柄控制在自己手中,曹操创造性的增设了一些新的岗位叫秘书令,通俗讲就是给自己配备了一些秘书,刚开始只管一个很核心的事情,就是奏折审核和下达旨意,直接接管了最核心的权利。
文帝时期,秘书令改名叫中书令,又置监,以秘书左丞刘放为中书监,右丞孙资为中书令,并掌机密,中书监令始于此,到这个时候,秘书从几个岗位发展成了一个专门的机构,不再是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草头兵,而是逐渐演变为正规军。当时中书监这个部门甚至被世人称为凤凰池,借此比喻其重要性。
于是,原来的尚书省逐渐被疏远,从一个决策机构变成了执行机构,由指手画脚的老大沦为了只负责提刀砍人的小弟。
杨柯当政之初,就不能再沿用中书令这个机构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中书令这个部门里的官职都不高,既然是秘书,总不能给个副国级以上待遇吧,而且无数历史经验证明,身边的人一旦身居高位,很容易就会变成乱政的源头,比如明代的宦官集团就是最好的例证。
杨柯当时需要从天子的手中顺利接掌权杖,需要给一些自己班底里的实权人物准备好位置,又不能让他们演变成秘书一类的近臣,埋下隐患,所以他将清代的中枢内阁制度复制了过来,提前将尚书省和中书省制度扫进了历史的故纸堆。在胡贺的任命上,唐仲苦思了好几个日夜,实在是没法替这位老兄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岗位。一是因为人口的清查和录籍实在是牵扯面太广,触动的权贵利益太大,没有对等的权利,根本不可能完成这项得罪人的工作。二是这位老兄毕竟不是杨柯的创业团队,只是刚刚投诚的新人,而且资历也不太够,品行还颇有点问题,给的权利太大,搞不好以后尾大不掉。辗转反侧许久之后,唐仲只能将这个难题交给杨柯,想听听他的高见。没想到,杨柯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成立一个人口和贪腐整肃的临时小组,我任组长,老夫子你任副组长,胡贺就做执行委员,全权负责实务,抽调户部、刑部的人参加,人由他去挑,有清查和独立办案的权利。什么时候这件事办成了,什么时候就解散,参加的人到时论功行赏,再优先任官。”
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到杨柯手上就这么迎刃而解,唐仲起先还有点犯嘀咕,但细细想来,不禁对杨柯肃然起敬。将人口清查和贪腐整肃两权并列,其实是给了胡贺一把刀,如果这些权贵敢不配合人口清查,就用贪腐这把刀砍死你,自武帝晚年开始,天下权贵和官员奢靡贪腐成风,不是查不查得到的问题,而是查不查你的问题,动起真格的来,估计这全天下能经得起纪检的官员没几个。将户部和刑部的官员派给胡贺做帮手,其实也是为了避免这位老兄完全搞恐怖清洗那一套,毕竟还是要依法办事,否则,为什么不将张昌的特务机关派上用场?另外,由杨柯亲自担任组长,其实是在向全天下官员权贵释放一个信号,代表着中央的重视程度和决心,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再加上唐仲控制全局,的确是一种最佳的人事和权利组合,等到这项工作完成,解散这个机构,恢复到正常的权责划分与办事流程上来,又对这些有功人员优先奖励和任官,其实是解决了组织结构和人员激励的问题。这一组组合拳打下来,唐仲当然有理由对杨柯更加佩服。
事实证明,这位胡贺老兄果然没有辜负领导的期望和重托,工作成效显著。首先是雷厉风行,不到十天,他就将整个班子搭建成功,抽调的全是一些精兵强将,而且挨个统一思想,提前做好工作,引导得整个团队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看着他给部下大灌心灵鸡汤的慷慨激昂的神情,连唐仲都快被忽悠得热血沸腾,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青史留名,传之万代之类的口号喊破了天。
做完战前动员,将部队情绪调动起来之后,胡贺并没有盲目的搞打击一大片的大运动,而是十分聪明的拿着杨柯以及他身边的近臣开了一个软刀子,理由当然很充分,正人者首先得己身正,于是杨柯亲自带头,还出面做了许多说服工作,从皇帝开始,自杨柯以下,包括唐仲、文鸯等人,一个都没逃脱,率先实现了奴隶解放运动的零的突破,这些人名下所有的奴隶被去籍,改为合同聘用制,恢复了自由民身份。继而,胡贺将这一成绩大肆渲染,列入朝廷的邸报通传天下,还亲自动笔写评论,不外乎是皇帝和豫王带头,朝中高官显贵纷纷响应,而且废奴的标准已经远远超过了朝廷规定的标准,进行得干净彻底,咱们全天下的官员和权贵还有什么理由不学习和加以贯彻?
随着这块坚冰被打破,在洛阳的这些京官也开始纷纷行动了起来,先后加入到了废奴的运动中来,胡贺预备解决完京官集团之后,就要开始向地方官吏开始渗透了。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了死硬分子,阴奉阳违者有之,顶风作案者有之,甚至装聋作哑、死扛到底的人也有之,不过这些情况比起胡贺事先的估计要好了很多了,对付这些个老油条,这位狐狸老兄多的是办法和手段,惩办了几个大案要案之后,剩下的人便老实了许多,纷纷举了白旗。
胡贺倒是十分聪明,也不搞打击扩大化,更不搞彻底清洗。杨柯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一直比较担心的是胡贺兴起大狱,如同搞运动一般去做这件事,毕竟这种与权贵阶层的博弈是有着很高风险的,只能慢慢的试探和踩准双方的平衡点,才不会激起政治风暴,如果真的在权贵阶级当中引起了水火不容的矛盾,杨柯就是骑虎难下了。要么半途而废,推出胡贺背黑锅平复众怒,但这也意味着以后再不可能将废奴运动搞成功了。要么就是用武力血腥镇压,强行贯彻下去,不过这背后的风险和危害,杨柯根本就无法评估,也不敢走到这华山一条路上来。
杨柯笃定的认为胡贺是条老狐狸,不是像张华那样的君子风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他来做这件事最大的优势就是不需要自己去时刻纠偏或者最后托底,胡贺自己会在公事和私利上找到一个均衡点,虽然自己表面上不能赞成和支持他这一点,甚至还要敲打他必须公而忘私,但实际上,正是胡贺既需要业绩,也需要明哲保身、留出余地这个个性,才能自动自发的缩小打击范围、讲究方式方法、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保证最后能有惊无险的完成这项艰巨的工作。
看着陆续上报过来的新增人口数量,和还算平稳的朝议,杨柯那颗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才开始慢慢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