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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没记错,我小时候出车祸,父亲还给我输过血。我醒来的时候,明明就看仔细了,他用棉签按压着手臂,脸色也不是那么好。
我问父亲,他只笑着说,输血去了,其余的均没有多提。
就算时间久远,他当时的表情我仍记忆犹新,那眼底的关心,不像是能装出来的。
我们血型是一样的,这点我能肯定。
当然血型一样也不能证明什么,可我是熊猫血,并不常见。
我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再者父亲从小到大都对我十分疼爱,我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我靠在车椅上,缓了很久,最终只能安慰自己,池上泉不过是想膈应我罢了。毕竟我的命在他手上,他一个不高兴,我也不会有机会去验证这件事。
等天完全黑下来了,那群男人围坐在一起,点上了篝火,可并没有维持多久,由着天气恶劣,风也大,很快,周遭再次暗了下来。
今晚的月光并不是特别亮,但隐隐约约,我大致也能看清他们的位置,离我所坐的这辆车不到两米的距离。
这应该是在山里,但这座山也不是那么荒凉。
半响,等他们摸黑吃完了饭,我便听见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往我的方向走来。
我瞬时绷紧了身子,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里。
我没忘记之前男人们的对话,我也很怕,池上泉真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他连人命都不屑,更何况是那事儿。我屏着息,望窗外看,也没看见什么人。那群男人大抵也累了,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折回来折磨我,把帐篷搭好后,就钻了进去。
夜晚很静,偶尔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传入耳中,有种莫名的阴森感。池上泉并未把车窗关紧,留了一条小缝,寒风就不停地往里灌。
我仅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和一件毛衣外套,坐久了,身上便越来越冷,冷到几乎连手指都没有任何知觉。确切的说,从我出他们的据点到现在,身上就没有暖和过。
好半天没动静,我滚了滚干渴的喉咙,还没能放下心,车锁‘啪嗒’一声就开了,紧接着,池上泉一把将我扯了出来。
他似乎没料想到,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不是很用力,轻轻一拽,还没能把我环进怀里,我又跌坐在了车椅上。
我双腿悬空着,可能是坐得太靠里,脚尖都无法挨到地面,我挣扎了两下,他又伸手拉我。我不停地往一旁闪,我们在这狭小的空间僵持了很久,最后,池上泉完全失去了耐心,他轻啧了一声,双手环胸,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冷声道。
“苏南,你是现在跟我进帐篷,还是等他们醒来再进去?”
他语气中威胁意味极强,脸色也十分阴沉。
我咬紧了牙关,哼哼一笑。
“好啊,那就等他们醒来,我等得起。池上泉,你不就想让我难堪吗?他们不来,你也达不到目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我,压根不向你的作风。”
我曾也试图与他心平气和的说话,可这人身上没有一丝人味了。
话落,池上泉久久没动,他扬了扬下巴,而后摘掉了鼻子上架着的眼睛,往地上一摔,他单手支着车门,稍稍俯下了身,声音又冷了几分。
“没想到你现在有这种癖好,看来周哥教育的不错。苏南,你告诉我,你平时和他,都是怎么做的?”
池上泉的话极尽嘲讽,他空出的手强制性地靠近了我,指腹抵在了我的双唇上,极为用力地摩挲着。
“你告诉我,指不定我能满足你。”
他手指的温度很高,不怀好意地轻笑着,隐约间,我在他眼底看出了一丝炽热的光。因为恐惧,我的心脏骤然漏了一个节拍,挺直背脊,我将目光落在了躺在淤泥中的眼镜上,讥讽般地笑道。
“你不戴眼镜,能看清吗?”
池上泉微微一愣,随即加深了嘴角的弧度,眉梢一挑,轻浮地回道。
“我没有近视,苏南,和我在一起那么久,你都没发现?”
我蹙紧了眉,略微有些吃惊。
池上泉放慢了语速,轻描淡写地说。
“其实树立一个弱不经风、不争不抢的形象,也挺累。伪装了这么久,我突然发现,完全没有必要,我纵使再好,周围的人都夸赞我,又怎样?你们,一个个只会用嘴说。”
话落,他指间的力道一紧,顿了顿,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脸颊。
“你也是,苏南,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很恶心。”
说完这句话,他反手推了一下我的肩头。毫无征兆地,我的后脑就撞在了方向盘上,一阵眩晕过后,他整个人都扑向了我,单膝跪在我双腿间的车椅上,一点点向我凑近,我抬脚就想踢他,可他反应比我还快一些,极快速地用手压住了我的腿。
“苏南,我让你别动,你最好听话——”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了那把先前刺伤我脖子的匕首,在我胸口的位置扬了扬,他始终笑着,看清我眼底的拒绝后,他静默了一会儿,就用匕首,一颗颗地割开了我毛衣上的扣子,我咬紧了牙关,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每一个动作,心头是说不出的滋味。
但凡我稍微动那么一下,就能感觉刀尖抵进了我的皮肉之中,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用力,只是他此刻的表情太冷,冷到我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加重。
等扣子全数被割开,他将手伸向了自己的皮带,我喉咙一紧,明白他是动真格了,深吸了一口气,我软下了语气,极近哀求地道。
“池上泉,你别乱来……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折腾了这么久,你也很累吧?你也许是没照过镜子,你现在脸色真的很差,我已经在你手上了,你压根不用急于一时,我们……”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他,他忽地就跟发了疯似地,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颈,且越收越紧。
“急于一时?苏南,我他妈告诉你,我等了足足六年了!你还他妈让我别急?你能和周奕琛上床,为什么不能和我?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爱我爱到心甘情愿坐牢吗?你为了我,连自己亲人都可以不认,我成全你啊,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你究竟有多爱我!”
他十分用力,有这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会掐死我。
“苏南,张嘴,你把嘴巴张开,我要听到你的声音——”
我想他大约已经心理扭曲到没有人类最基本的常识了,他掐着我,我纵使能勉强睁开眼睛,也很难发出任何声音,别说声音,现下就连呼吸都十分地困难。
“池上泉……你……你干脆掐死我算了……”
比起这种永无止境的羞辱,我宁愿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也许是我现在的脸色太差,片刻后他便收回了手,我剧烈地咳了数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说过你会珍惜我的,说过的话做不到,和放屁有什么区别?”
我真的特别想还手,如果我的双手没被绑紧的话。
也是这么一霎,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他当时真的是阳光干净到一尘不染,时过境迁,我惋惜,有用吗?我还没能缓过神,他的手掌就挥了过来,‘啪’地一声,我停下了所有动作,缓缓将脸别整,我不可置信地对上了他的双眼。
这是爱吗?
如果是,那真的太可怕了。
我们均愣了数秒,池上泉粗粗地喘着气,摁住了我的肩头,低头就啃了上来。
我应该能用啃这个词吧,不过一时,我鼻间就充斥上一股血腥味,我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因为暂时我还没感觉到任何疼痛。直到他的薄唇覆上了我的,他忽地张嘴,冲着我的下唇就咬了上来。
那股钻心般的疼痛瞬时遍布了我的全身,不论我如何挣扎,他仍不松开,下唇生生地发疼,我感觉他可以咬下我一块肉。
就算不爱了,也没必要伤害不是吗?最起码我曾为他付出这么多。
我形容不出这种疼痛,下一秒,我用同样的力道咬住了他的,我下足了力道,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他身子一滞,轻嘶了一声,吃疼地推开了我,再次抬头,他双眼猩红,浑身都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暴戾。
“苏南,是你逼我的!”
池上泉咬牙切齿地脱掉了外套,甩在了一旁,揪着我的头发,不由分说地就往方向盘上撞。
“你就是故意的!苏南,是你毁了我!和你那人面兽心的父亲!你们都见不得我好!”
我数不清他这样揪着我的头发撞了几次,我只能感受到额角缓缓流下的鲜血,慢慢地模糊了我的视线。很奇怪,我在这个时候,竟然想到了周奕琛,他对我再不济,至少我在他面前还算是个人,因为我们之间毫无感情基础,所以他无论怎么折磨我,我都没有怨言。
可池上泉真的不同,大抵人性的潜意识就是自私的,说什么不求回报,都是放屁!
半响,我甚至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觉得我会死在这个车上。
池上泉见我不再出声,就这么哼哼地笑了几声,他慢条斯理地解着自己衬衫的扣子。之后他俯着身,微微垂下了脑袋,也不知道再弄什么,总之我没有知觉了。
我横在副驾驶位与驾驶位之间,吃力地抬起眼皮,定定地望着他,我想骂他,甚至想和他同归于尽,可我就是动弹不得。
我终于明白了,就是这一刻,我明白了,原来不是周奕琛,真的谁都不可以。
可我爱周奕琛吗?我回答不上来,至少是依赖的。
我以为他会保护我,至少只有他一个人能伤害我,可他当着我的面,选择了许桃。
在池上泉准备进行下一个动作之际,他的身后传来了一记极为刺耳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
池上泉整个人都一愣,他侧过身,几乎是一瞬间,就套上了自己的大衣,并掏出了枪,扣动扳机后,才离开了车子。
走前,他还咒骂了一句。
“呵,我不会让你轻易得逞,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我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是逃不掉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白了。但池上泉的表情意外的淡定,波澜不惊,饶有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
我躺着,听着外面混乱地吵闹声,身上每一个位置都在隐隐发疼。
漆黑的夜里,似有微光闪烁,我努力地撑起身子,试图看清点什么,然,我视线一片模糊,血好像就流进了我的眼角,我只知道有人在打架,但具体是谁,我就是看不清。
我也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有多久,我的双眼渐渐地习惯了黑暗,高大的树木后,我看着一伙人与那些男人们纠缠在一起,他们先前搭好的帐篷,已经凌乱不堪,软踏踏地倒在地面上。
我的耳边时不时地就会传来枪声和利刃割破皮肉的声响,特别清晰,特别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整座山,似乎都有回音。
我脑袋很乱,寒风拂过我裸露出的肌肤,就跟刀割般沙沙地疼。
半响,我终于撑起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数米之外,我对了池上泉带着笑意的双眼。
他直立在一颗枯树旁,就这么看着我,片刻,他缓缓举起了手臂,他手中握着枪,枪口不偏不倚地对着我的方向。
他似乎动了动唇,可隔得远,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的第一句前,先唤了我是名字。我望着他手指慢慢弯曲,弧度很大,那姿势,就是扣动扳机的姿势。
他手中的枪,射程究竟有多远,我无法猜测,只是我明白,我不论躲到哪,车门大开,那颗子弹,终会穿过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