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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嫌弃我烦,我明天就来。”
林向月呵呵地笑了几声,听那边的动静,也十分安静,而且她说话还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这架势,就像深怕吵醒谁一样。
“你们住哪?”
想着吴显之前的态度,他虽然没直接说,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这里并非H市。
不等林向月回答,我自己就在心底安慰自己要冷静,兴许是梁毓言为他们准备了住宿的酒店呢?再不济,他们逗留在这里,两个成年人也不至于找不到住的地方。
可林向月下一句话,就如同在我头顶泼了盆凉水般,使我整个人都开始发冷。
“我回公寓住呀,我能住哪?”
她顿了顿,又笑着说。
“他暂时住我这里,没那么快离开H市。”
“这里是H市?”
听到我带着诧异的语气,林向月亦是一愣,她有些担忧地问。
“南南,你是不是吓傻了?这里当然是H市啊。”
再后来,我也听不进去林向月再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不安,这里是H市,那吴显为什么故意隐瞒我?
在我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经穿好拖鞋,推开了房间的门。
唯独这一次,门外没站任何人,走廊上没有开灯,几乎一片漆黑,我摸着黑,毫无目的地往前走,行至拐角处,楼梯的位置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等看清路后,我又是一愣。这里的摆设都十分眼熟,和我住过的老宅很像,可那些女佣,还有吴显带来的护士,我均没见过,面孔也很陌生。
我想我大抵是真的太敏感,想太多,可我沿着楼梯下去后,才确定,这就是周家的老宅,再下一层,就是我住过的楼层,这一层一样也仅只是开了盏壁灯,走廊的尽头,我住过的房门是半掩着的,隐隐有光从里面透出。
我鬼使神差地往房间靠近,还没能进去,就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吴显背着光,但额间有很明显的细汗,面容也十分疲惫,他看到我,肩头一僵,随即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推到了走廊上。他的身子挡在门前,手中的力道很重,攥得我吃疼,我挣扎了几下,试图收回手,可他依旧保持着一个动作。
“你怎么起来了?我交代过你吧,伤没好完全之前,不要下床……”
这时有女佣端着盆热水过来,他看着女佣,口气有些凶地沉声道。
“让你看好她,你们都在做什么?”
女佣看到我和吴显,也发现了气氛不对,她往后退了几步,支支吾吾地说。
“小玲去做饭了,大门刚锁上,我想着先把热水送过来,再——”
“我来就行了,你带她上去。”
吴显这会儿才松开了手,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旋即接过了女佣手中的盆。错过我时,我看见盆的边沿搭了一块热毛巾,虽然洗得很干净,但隐隐还能看到上面的血迹,我心一紧,挡在了吴显身前。
“这里是周家的老宅。”
吴显没有否认,只是很敷衍地‘嗯’了一声,心思基本没放在我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隐瞒我?我先前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吴显,撇开我和周奕琛之间的恩怨,我对你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在别墅的时候,我曾认为你是唯一一个还有人性的人。你对我也挺好,从来也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儿。我知道这多半也参杂着同情,既然你也知道,我就是真的那么可怜,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其实说出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吴显本就是周奕琛的朋友,他向着周奕琛才是情理之中。只是我不懂,也想不通,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压根费不了他多少时间,他怎么就不能说清楚了?
吴显暗自吐了口浊气,单手拉开了我,垂着眸,却是文不对题地回道。
“还要换一次药,过几天,我会联系你哥哥,让他来接你。或者你想让其他人来接你,也可以。”
话落,他有些匆忙地绕开我,折进了房间,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毫无意识地就想跟他进去,且胸口隐隐发闷。
吴显当然不会让我进去,他脸色一白,沉声说,“苏小姐,你先上楼,行吗?”他语气软了几分,隐隐带着丝无奈。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藏了什么,但我肯定,这房间不止他一个人。
我们僵持了片刻,盆里的热水也跟着泼出了一些,洒在我手背上,那触感十分奇怪,里面似乎参了些类似中药的东西。水面上还飘着我叫不出名字的叶子。
也是那么一瞬间,我想起我昏迷前听到的那记枪声,我反手就扣住了吴显的手腕,干干地问。
“周奕琛是不是受伤了,他在里面,是不是?”
吴显面无表情,极快速地否认。
“苏小姐,你想太多——”
随即他向我身后的女用使了个眼色,女佣摁住了我的肩头,十分用力地将我拽了开。
我刚退后一步,迎面就刮来了一阵冷风,吴显‘砰’地一声甩上了门,下一秒,我听见了门锁按上的声音。
我蹙了蹙眉,就开始敲门,“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你让我拿出来!或者你递给我,你开门!”
我忽然想起来,离分协议书还放在这个房间里。
我敲了很久的门,手都捶得有些发麻了,吴显在里面毫无所动。
女佣有些茫然地安慰了我几句,“苏小姐,您别慌,吴医生既然答应了您,他肯定会做到的。再者你身上的伤确实没好完全,留在这里,也更方便不是。”说完,她就硬拖着我上楼,力气出奇的大。到了楼梯口,我心一横,想都没想就扫开了她的手,抬脚就往下跑。这栋老宅,我就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女佣追了几步,就不动了。她站在楼梯上看着我,表情是说不出的怪异。
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也有人试图拦我,但也没和我多做争执,我开始还觉得挺奇怪,后来我才发现,她们为什么会这样淡定。
老宅的大门被锁得死死的,两个门把间还栓了一个巨大的锁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折去了落地窗,同样也锁得很死,包括这栋老宅的后门,总之能出去的地方,均被锁上了。
我不死心,来回在一楼转,老宅的暖气十分足,我出了一身汗,连伤口都开始沙沙地疼。
起先女佣们还会跟在我后面,到后来,她们也不管我了,劝了几句,就散开了,该干嘛干嘛。
我越想越气,就有一种,全世界的人都在骗我的感觉。
梁毓言也是,他陪了我这么多天,一副事事护着我、顺着我的模样,可也不曾与我说实话。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事实我也笑出了声,回想起先前自己可怜巴巴地让他带自己走,他当时,心里一定觉得我是智障。
我去储物间翻出了一把小锤子,握着锤子,正准备砸向窗户,手腕就被人紧紧地扣住了,并顺带压了下去。我转过身,对上了吴显幽暗的双眸。
“苏小姐,回去休息。”
我哼哼地笑了一声,恶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笑道。
“哈,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吴显沉默了数秒,也笑了。
“也不是听我的话,只是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罢,他往后退了几步,比了个‘请’的姿势。
“如果苏小姐这么急,倒也不是不能试试,你用这个锤子究竟能不能砸破窗户。”
他敢这样说,多半我再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良久之后,我还是松开了手,锤子就这么砸在了地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我扬起了下巴,鼻子一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问。
“你嘴里的几天,具体是几天?”
“三天。”
“好,我等三天。”
我绕开吴显,上了楼,这栋老宅和我被绑架前没发生任何变化,除了我先前和现下住的房间,其余房间依旧锁着。
这三天,老宅再没来过人,林向月次日也给我打了通电话,说林哲远要出差,并不由分说地将她一起带走了,大抵年关才能回来。
我也没说什么,就吴显那态度,林向月即使想来老宅看望我,也会被他拦下来。
第三天的清晨,女佣敲开了我的房门,说我可以下楼去收拾东西了。
我回到二楼的房间,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床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并没有人趟过的痕迹。
吴显也没骗我,他还替我准备了一个行李箱,说想带走的东西都可以带走。随即他也离开了老宅,我透过落地窗,亲眼看着他上车。
期间苏叙给我发了条简讯,内容简单直白,一个小时后会在门口等我。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但我必须拿上离婚协议书,在我拉上行李箱拉链之时,我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不是很重,由着周遭太安静,我还是听见了。
我没回头,只说。
“不是一个小时吗?哥,你来得还挺快的,你等我五分钟。”
话音落下,并没有人回答我,我有些纳闷,缓缓侧过身,却看见了倚在门边的周奕琛。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竟有种别来无恙的感觉,心尖莫名其妙地传来一阵刺疼。
他好像只是瘦了一些,轮廓显得更冷冽了,但整个人都收拾得十分利落,头发上还打了发蜡,西装笔挺。
“苏南,这么着急?”
他冷睨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哼哼了几声。
我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看着他,良久,我咬紧了牙关,重新拉开行李箱,从里面抽出了离婚协议书,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了他,摸约半米的距离,我停了下来,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协议书,问。
“是我去递交,还是你去?”
我说完,周奕琛也不说话,他薄唇轻轻地抿着,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