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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默昕抱着腿坐在他身边,看着周围渐渐蔓延的大火,竟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样能救我于水火之中的男人,就像是一个神一样,我要嫁的就是这样的人。”
“我是喜欢你的,也是爱你的,就算你拿我去交换别人,我也不会怪你。我甚至还在四哥面前为你说好话。”
“可是你怎么能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阿祺,你太狠了,狠到让我无法忍受。”
她的眼中慢慢凝聚了眼泪,不知是因为被浓烟呛得,还是因为这所有的事情。
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蒋祺,流着泪笑道:“我不能原谅你,那个孩子也不会原谅你,但同样的,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即使活着,这一辈子我也无法忘掉这些事,既然这样,那我就跟你一起死吧,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还是会团聚的。”
蒋祺怒不可遏的瞪着她,“谁要跟你一起死?关默昕,你少自作多情!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死,不要拉我下水!”
关默昕却不再回应他的话,只是看着炽烈的大火慢慢聚拢朝他们靠过来,极度的高温等着将他们烧成灰烬。
“关默昕,你这种女人就该去死……”
“昕昕,求你放了我吧,我错了……”
“昕昕,我也爱你啊,你怎么忍心这样?只要你放了我,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从开始的咒骂到最后的求饶,关默昕很清楚,蒋祺只是狗急跳墙口不择言的说出了这些话。
人性究竟有多可恶,她已经不想再去探究,为了活命,他不惜说出那样违心的话,关默昕都不知道该为自己爱上这样一个人哭还是笑。
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模糊,大火已经烧到了蒋祺身上,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火堆里翻滚嘶吼,那狂躁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膜,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温柔如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关默昕慢慢闭上了眼睛,大火之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邪肆不羁的男人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嘿,我叫蒋祺,你叫什么名字?”
*
关默昕死了。
盛威把这个消息告诉关默存的时候,他正坐在卓方圆的病房里,仔仔细细的替她修剪有些长的指甲。
曾经绝不会做这种低三下四的小事的关四爷,如今为了昏迷不醒的女人,做起来竟也得心应手,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盛威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卓方圆,抿了抿唇道:“警方说,火是从卧室里烧起来的,而且厨房的煤气也开着,似乎像是自杀行为。警方还说,卧室里有两具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识,但是在现场找到了汽油桶,尸体身上也有汽油的痕迹。”见关默存无动于衷,盛威顿了顿,接着道:“据调查,两具尸体中有一个被手铐拷住了,但是……不知道是蒋祺还是小小姐。”
言下之意,究竟是蒋祺杀了关默昕,还是关默昕杀了蒋祺,已经成了一个谜。
关默存仍然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卓方圆现在都还没醒,他自己还担心万状,哪有心情去管别的事情?
不管是关默昕还是李默昕王默昕,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病房里的仪器发出平缓的声音,见他对关默昕的死无动于衷,盛威也知道多说无益,叹了口气退出了病房。
关默存终于给卓方圆剪完了指甲,又细心地用矬子将她的指甲边缘磨的平滑一些,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了看那个面容静和的女人,痛苦的叹息了一声。
“卓卓,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
病房里,颜歆月跟在一群医生后面,心急如焚的询问:“医生,他怎么样?是不是会醒来了?”
医生摘下听诊器,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只是正常的心跳波动而已,至于病人什么时候清醒,这个还不好说。”
“这样啊……”颜歆月失望的低下头,勉强笑了笑,“谢谢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送走了医生,颜歆月回身坐到他床边,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还不醒呢?”
因为天气已经有些热了,所以颜歆月每天都要给他擦好几次身体。傍晚的时候,她刚给他擦完脸,端着水盆准备出门时,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猛地一震,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接着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月……”
颜歆月的手一抖,手上的盆直接砸到了地上,里面的水花飞溅,她慢慢的转头看过去,孟靖谦正拉着她的衣角,极力的朝她微笑着。
“靖谦!”她惊叫了一声,转身扑到了床边,捂着嘴呜咽起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昏睡了几乎快一个月,他终于醒过来了!
孟靖谦虚弱的冲她笑着,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张着嘴在说什么,可是声音太小了,颜歆月根本听不到。
她立刻低头凑近他,终于听到了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想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我、我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你追……回来……”
又是那让她熟悉的,孟靖谦式的霸道宣告,颜歆月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笑着吻住了他的唇。
*
孟靖谦醒来的消息很快就在朋友之间传开了,他的那几个兄弟每天都会过来看他,病房里也是热闹非凡。
顾绍城环着手臂站在他的病床前,挑着笑道:“我说老三,你这追妻追的可是够困难,两次都差点没命了,不容易呦。”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说风凉话。”孟靖谦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等你追钟玥回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苦头了。”
顾绍城撇撇嘴,不屑的“切”了一声。
孟靖谦阴恻恻的看着他道:“话又说回来,我好像还没追究你之前打电话给我的事情。她怀孕就怀孕,你在电话里说什么她身体出问题了?你想死是不是?”
“诶,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那是为了让你惊喜一下。”顾绍城幽怨的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不该诉你了,就让嫂子嫁给别人,让你干瞪眼!”
“你敢!”
“那你说,出于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要怎么答谢我?”
孟靖谦笑笑,挑眉道:“不如以后你再离婚的时候,我免费帮你打离婚官司怎么样?”
顾绍城顿时垮了一张脸,哀嚎道:“喂,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看着他俩抬杠,一旁的颜歆月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转头看到坐在身旁怅然若失的关默存,有些不忍的问:“方圆还没醒吗?”
“没有。”关默存苦笑着摇头,“她大概还觉得对我的惩罚不够吧。不过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会等她醒过来的。”
对于他坚决的宣告,颜歆月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送走了朋友们,颜歆月坐在他床边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正当两人讨论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推门走了进来。
颜歆月一看到她便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欣喜的说:“文静,你怎么来了?”
武文静走进来将手上的果篮放到茶几上,笑了笑道:“我来看看老孟。”
“你过这边坐,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
颜歆月立刻让开了床边的位置,起身出去了。
武文静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孟靖谦,忍不住揶揄道:“你够可以的啊,为了小月还真是连命都豁出去了。”
孟靖谦只是不以为然的耸肩,脸上是无谓的笑,“为了她,都值得的。”
如果是以前,武文静一定会觉得难过或者嫉妒,可现在她却只有祝福和羡慕,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感叹道:“你们俩还真是好啊。”
“你以后也会遇到的。”孟靖谦转而又道:“对了,婚礼上的事,我都听月儿说了,是你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婚礼的进行,谢谢。”
武文静笑着打哈哈,“客气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也得做个好人不是?”
她无法告诉他,她曾经也很希望那场婚礼能如常进行下去,那样她就能和他在一起,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只是她自己的妄想而已。
她顿了顿,又说道:“对了,我准备回美国了。”
孟靖谦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为什么突然要回去?那以后还会回来吗?”
“不一定吧,那边有个朋友公司需要法务,所以让我回去帮忙,至于回不回来,现在还说不准。”她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道:“毕竟我也是君和的合伙人嘛,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律所不管。”
“这倒也是,那你可不要太留恋国外的风景,把自己祖国丢了。”
孟靖谦知道她一向是个洒脱的人,说走就走这种事在武文静身上随便却也郑重,若非考虑清楚,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放心吧,这里还有我这么多朋友,我还是会回来的。”
两人又随便的聊了两句,恰好颜歆月洗了水果回来,便立刻准备分给他们,可武文静却站起来道:“我就不吃了,先走了,还有事。”
颜歆月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嗯,我的护照前段时间搞丢了,还得去补办一个。”她对着颜歆月笑了笑,十分热络的说道:“等小侄子出生了一定要通知我,我会给你们送大礼的。”
颜歆月也点头,“一定会的。”
武文静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复又抬头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转身准备离开。
出门之前,她忽然对孟靖谦说道:“嘿,老孟,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以前还暗恋过你呢。”
孟靖谦和颜歆月闻言都是一震,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却见她狡黠的笑了笑,像个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逗你的!放心吧,像你这种木头一样的男人,大概也就只有小月才能接受得了你,你才不是我的菜。而且……我一直都把你当哥的。”
她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感情,就用这样玩笑的方式为自己多年来的守护和陪伴画上了句号。
这样也好,她还是选择了做那个骄傲洒脱的武文静,过去那些伤春悲秋,就让它随风一起消散吧。
见她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孟靖谦先是一惊,随后嗔怪的白了她一眼,“你想死吗?用这种事开玩笑,当心我扣你工资!”
武文静丝毫不害怕,哈哈一笑道:“你傻了啊,律所也是我的,用得着你扣我的工资?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走了。”她转身向外走去,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她又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再见。”
她转身走出了孟靖谦的病房,一个人走在路上,经过妇产科的时候,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看那些大着肚子的准妈妈,心里隐隐有些哀伤。
“文静,文静!”
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声,武文静一转身,看到颜歆月上气不接下气的朝她跑过来。
她急忙朝她走过去,对颜歆月埋怨道:“你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啊!”
颜歆月顺了顺气,喘息道:“我听说,你要回美国了?”
“嗯。”武文静点点头,“在国内呆久了,也想换一种生活了。”
颜歆月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说道:“可是……你怀孕了,不是吗?”
武文静一惊,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道:“你都知道了?”
“嗯。”颜歆月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和陆景呈的婚礼那天,我看到你包里掉出了一瓶润康。”
听她这么一说,武文静反倒平静了,耸了耸肩道:“嗯,是怀孕了,跟你的月份差不多吧,只是没显怀而已。”
颜歆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这个时候还出国,不会很危险吗?”
“没事啊,还有临产的孕妇出国待产呢,我这算什么。”武文静永远都是那副轻快的表情,好像任何事在她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一样。
颜歆月顿了顿,迟疑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孩子……是陆景呈的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也就是说,她其实早就知道真相了。
武文静先是有些意外,可很快就恢复了淡然,“真没想到,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难怪老孟喜欢你,这么细心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她故作轻松的看向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次去陆景呈的公司找他,在他的休息室门口看到了一只jimmy-choo的高跟鞋。那个款式,我也见你穿过,起初我只是猜测,没想到是真的。”
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武文静也就不跟她藏着掖着了,索性直接点头承认了,“嗯,孩子确实是陆景呈的。”
颜歆月抿了抿唇,试探性地说道:“所以……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吗?”
“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武文静挑眉,“怎么说呢,我跟他之间,算是各取所需吧,也不是什么男女朋友,说不好听的,就只是炮友或者床伴罢了。”她顿了顿,抱歉的低下了头,“话又说回来,其实我还欠你和老孟一句对不起,如果当初不是我太自私被姓陆的洗脑了,他现在也不会出这种事,受这么重的伤。”
如果当时她能及时将陆景呈陷害孟靖谦的证据公之于众,他和颜歆月,或许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
说回来,这跟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颜歆月摆摆手,“算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武文静惊讶的看着她,“你不恨我?”
颜歆月只是耸肩笑笑,“如果你当时在婚礼上没有出声阻止,我或许真的会恨你,但你阻止了,我知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善良,所以我不怪你。”
“小月……”武文静感动的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哽咽。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陆景呈和孟靖谦都会喜欢颜歆月,像她这样豁达通透的女人,如果她是个男人,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好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不要说了。”颜歆月看向她,又问:“那你怀孕的事……他知道吗?”
“不知道啊。”武文静笑笑,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有着母爱般的光辉。
“那……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武文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是我自己的孩子,跟姓陆的没关系。”
颜歆月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他是孩子的爸爸啊,而且你打算把它生下来吗?”
“当然要生的,我最怕疼了,人流那种事我可做不出来。更何况他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吗?我就算告诉他能怎么样,搞不好那个没心没肺的人会直接扔给我一句打掉,那我还不如自作主张把它生下来呢。”
颜歆月心疼的看着她道:“你这样当个单亲妈妈,会很辛苦的。”
“无所谓啊,反正这世界上的单亲妈妈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武文静脸上是一脸的轻松,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单亲妈妈的身份,“更何况我年纪也不小了,万一以后嫁不出去,生个孩子来玩玩,起码以后还有个人陪,不是吗?”
她这样潇洒随意,颜歆月却只觉得心疼和难过。
如果武文静能遇上一个好好爱她的人,现在一定不用受这样的苦,可她遇见的偏偏是陆景呈。
颜歆月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文静,你究竟……对陆景呈有没有感情?”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对那种混蛋有感情,我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武文静一笑,“之所以生下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我现在年纪不小了。更何况姓陆的虽然是个衣冠禽兽,可他基因还不错啊,长得帅,个子又高,孩子遗传他的话总不至于是个歪瓜裂枣。能生一个萌宝宝,我这个当妈的也有面子。”
“可……”
颜歆月原本还想说什么,武文静却直接打断了她,“好啦,时间不早了,不跟你讲了,我先走了,有时间咱俩一块聊育儿经啊。”
她说完,不再给颜歆月说下去的机会,转身便向外走去,出了医院,她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瞬间遮住了一半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其实她知道颜歆月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她无法回答她,因为那个问题,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颜歆月要说的是,我总觉得你对陆景呈是有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