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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三人,还自不灭烛就寝,谢仁杰先沉不住气,本来“点苍派”此回东下江南,经“江南武侯”的牵线拉拢,有意承担下整个“大明皇宫帝阙”的侍卫职责,那时他“太冥剑”就不折不扣的弄个官儿干干,如今怕是不稳了,吹了!
只好旁敲侧击:“叔叔!‘都村秘笈’,咱们难道就袖手不要了?”
谢世英痛苦的皱紧浓眉,沉吟了会:“只好作罢!”
这事可不寻常,每次有宝物或秘笈出世,“点苍派”也绝不后人,总会共襄盛举,死几个人,虽则什么也没得到过。
“天南一剑”话罢,闭目深思,史、谢两人知道师父在检讨战局,也不敢先睡,默然无语坐在对面太师椅上陪着…
屋外不时传来更鼓声,有时微风寒意透过纱窗扑入室中,烛火晃摇,似只只嘲弄他们的“魔眼”,谢世英的面上,忽明忽暗!
“天南一剑”谢世英心中之难受,不能以笔墨来形容。
正当全派无论上下都期望能插足中原,包下大明宫廷警卫做户头,与明朝共富贵共患难万万年,这是眼前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本派无形中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假公以济私,那声望将蒸蒸日上,那人材将济济多士,吾道其昌乎!
在这五代同堂之时,自己身为掌门人,已经始有自,却不明不白地阴沟里翻船,栽了跟斗!只三招,要命的三招!
计划多日的美好前程,俱被这莫名其妙的三招撕得粉碎!
十年内不得走入中原,“都村秘笈”和扩展势力,无异一笔勾销,这叫自己回去如何向上两代下两代交代?
回去说起自己严阵以待,运功于掌却被对方打得五脏六腑皆移了位,只怕父祖子弟还以为是出口戏言呢?
原来,这时“点苍派”是五代同堂,谢世英虽是掌门人,却是第三代,师兄弟各支总计有四十五人。
第一代硕果仅存的为师叔祖,是他玄祖最少的徒儿,终生未下点苍山,武功超凡入圣,为全派第一。
第二代尚有八人,是谢世英的师伯叔辈,就称“点苍八骥”。
第四代是史强那一辈有一百八十二人,最负盛名的是所谓:点苍五剑——“太罡剑”史强、“太虹剑”谢名渊、“太冥剑”谢仁杰、“太玄剑”郭照伟、“太煞剑”许石泉!
再者就是未来的掌门人,未来的“天南一剑”,才十四岁的谢克成,第五代尚未出师才四人而已!
谢世英剑术居全派第四名,是第三代中的第一人。
三年前武当掌教“玄武真人”,采药南岳,为人认出,他明知武当已封山,不言武事,仍向其纠缠讨教,在七百二十一招时才输手一招,但在两百多招时,曾以点苍“落梅剑法”着实的窘困了“玄武真人”一段时间!
更鼓频传,时光飞驰——直至四更敲过,谢世英忽然失声叫出:“他根本没跟我斗剑!”
史、谢两个晚辈被他这举动吓了一大跳,向着他尽是一头雾水,双方剑来剑往,怎说没有斗剑,只是三招二式便尘埃落地而已,他们不明白斗剑要怎生斗法。
原来他至此才想到一交手就在斗“力”,自己连点苍剑法中半套半招都未出手却输了,于是,告诉他两人,好在都是自己的子侄辈,不怕他们笑话,又都在现场过。
“他真力高过我,但只要我用‘凤凰来仪’步法,踏遍四象,虽可能伤在他掌下,他可得身首分家!”
谢仁杰手拍大腿,急叫道:“那小子两番施展‘粘字诀’,根本就不敢与‘点苍派’论剑,叔叔上了他的大当!”
都是马后炮!你内力又不如人,一出剑便被人家的剑粘住了脱不了身,退不回剑,何能将人身首分家,用什么来分!
在那刹那之间,人家尚未运出十成“劈空掌”,若是用出十二成“劈空拳”力,这大掌门能被人拍成一堆肉泥!
史强对尊长失手不便多言,勉强提出问题道:“他剑路甚杂,没有定格,似乎是以‘粘字诀’为主,广东九连山谢家的‘一字剑’中的‘粘字诀’世人共知,他会是谢洛衣门下吗?元江派消亡百年,早该死光了,能传下的创法,不知是何等招式?”
谈完,立觉不妥,师父若是输在谢洛衣徒儿手下,或者输在元江派的后辈手中,那么当年之战,全派覆灭,也非输于剑下,而是输在阴谋之中!
这事怎可由身为徒儿的怀疑、反问,乃大不敬也!
谢世英在室中徘徊方步,并未生气,听出话中别有所指,就事论事的说:“谢洛衣有一女两徒,他一生未入江湖,江湖对‘一字剑’所知既是他上几代人流传江湖的隆誉不坠,一鳞半爪,而今是否两徒之中有一个哥舒瀚其人,就不得而知了,以后再查吧!”
“太冥剑”听得话有转机,忙问:“叔叔!难道咱们明早真的要走?”
“我不走不行,不过,你可留下,把皇宫的事作一交待,‘都村秘笈’嘛……”
次晨,天刚亮,三人趁“江南武侯”犹没起床,留下字条拜辞说:“因事而回大理点苍山,不克面辞,失仪之情容后补过!”
黯然无趣的早早就骑马离开镖局,免得各自尴尬!
城门刚开,晨风习习,阳光风色透过晨雾——射到西去的官道上!
三人出城半里,远远有人在马上施礼,正是那“元江”掌门人哥舒瀚,只得答礼如仪!
谢仁杰打心里起不服气,若非要送行,真会马上盯梢,找个藉口,会会这高人——高个子的人。
他连问答都已想好了,若是哥舒瀚责问他不守诺言,没回点苍山去,他要理直气壮的回他一句,昨夜哥舒瀚第一阵时向后飘了五步,那场搏斗只能算为——平手,这自然是想赖账,耍光棍了。
哥舒瀚目送他们三人走远,自个进城回到原寄住的“天安客栈”。
店小二话不多老远就哈了一个“早安”,把马接过去,心中嘀咕:“这爷一夜没回来,怕不是逛窑子去了,人长得这么俊,只怕不必发银子,姑娘会倒贴……”
这客栈坐落在东城,并非什么高级旅舍,客人全是些贩夫走卒。
哥舒瀚五天前来京,在城门口被话不多给哄了过来,说是什么仕宫行馆,他包了上房三合的侧院,一个人住自然太宽敞了,但甚清静,凤凰落在雉堆中,人人见了他神色敬重,也就懒得再找别家了。
他一入房,就和衣倒下,店伙计送来茶水,也不去理会!
昨夜斗完,他又翻墙摸进那农家,但心中兴奋,那还能合眼。
心知不出一年,哥舒瀚三字就会传遍天下,好事者会给自己取上绰号,作为打败“天南一剑”的报酬。
但对他而言这并不重要,他只要成名一天,利用办好第一件事得来的声名,去进行第一件事。
自古以来,凡欲报血海深仇者,其一需知仇人姓名,其二需有一技冠群伦的恩师,传艺扶持。
哥舒瀚(李子衿)得天独薄,竟是两缺,茫茫人海,何处是仇家!
十年偷艺,被人打个死去活来,而今差可告慰,尚待更进!
千里寻仇,并非难事,虽凡夫俗子亦可为,但若在千万人海中,找出仇人是谁,却须智取,其中运用之妙,事无先例可寻。
哥舒瀚知道要报血仇,不独要武艺,还需智慧,乃动手构思下篇落地作金石声的大作,进京三件事,昨夜力敌谢世英,今午要智取百里金鼎,都是这篇文章的点题名句!
话不多看他过午还不出房,心中自有意见,“那个小妞儿真够动,把这么大的一个爷累成这样,休息半天了还不能出房!”
话不多实在是话真多,又是包打听,每次打听到消息,逢人便多嘴!而又总是这样开始的:“我最不爱多嘴了………”
因此上人家叫他话不多,这德性,差不多一出娘胎就有了!
那天下午——看看是拜客之时,哥舒瀚换了一件满意的衣服,也不骑马,自上街去!
金陵虽是旧游之地,但一别十载,市面繁华多了,酒楼、绸庄、药店、珠宝等店林立,官衙府邸建筑整齐、宏伟、美轮美奂!
街面上马车、大轿、小轿,行人熙熙攘攘,不绝于途,不愧是新兴王朝的首都,气象万千。
不久,他走到“京都镖局”,投递一份大红名帖,拜访总镖头“江南武侯”百里金鼎!
这“京都镖局”号称江南第一家,大小五级镖头有九十多位,趟子手五百多人,能同时走十条镖路,其中自不乏武功高手,奇技异能之士。
但因天下大定,各地开山立案的绿林豪杰并不多,多的独来独往的巨盗,来去飘忽,令有司侦察为艰,破案渺茫徒呼奈何!
故富家大院,达官贵人都请有护院,自设武力,以保安全,“京都镖局”主要的财路,全在这方面。
镖局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大街上,门前有一对五尺来高的大石狮,门口立着大旗杆,旗上绣着“京都镖局”四个大红字,全局房舍是平房,占地极广,院落重重,其中花团锦簇,巨树翠盖,在墙外可以看到那八尺高墙,还覆着帽瓦,四角设有敌楼!
百里金鼎接到元江掌门人的帖子,已是惊喜参半,帖上居然歉称武林后学,私道人家序齿不序身份,连忙召集僚佐,一同出门迎接!
哥舒瀚看见大门里拥出一群人来,为首一人,不比自己矮,腰围数尺,方脸多肉,环眼里,精芒四射,一望而知是内外功夫兼修的好手!
虬髯数寸,绕颊猬立,苍黑浓密,身穿赭红团花氅袍,腰束金红英雄带,便知是“江南武侯”百里金鼎,就拱手朗声道:“武林后学,元江哥舒瀚初临贵地特来拜见,竟蒙亲迎,何以克当!”
“江南武侯”见文士打扮的小伙子——不是臭小子了——如此谦虚,又是一声武林后学,忙也交待江湖上的客套话头道:“元江乃江湖名派,雄踞西南,阁下英雄出少年武林豪杰,拙夫一向钦慕得紧,缘悭一面,乃蒙先施,更觉汗颜,请高升台步!”
说着拱手回礼侧身让位,招呼他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