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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阮氏虽然对女儿的行为十分恼火,但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
眼瞧着对方惨兮兮地被抬回来的她哪里还坐得住,一脸惊慌失措地就要扑过去查探女儿的伤势到底如何。
不想走到半途却被满脸怒火的丈夫拦了个正着。
“看你这样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做的好事吧?在你把她禁足的时候,她偷偷摸摸的带着两个丫鬟跑到外面去了,还在茶楼听了一段所谓的‘惊天大秘密’就急匆匆的跑回来告状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秦良弼的女儿居然会蠢成这幅样子?!人家摆明了挖个陷阱给她跳,她还就当真傻乎乎地蹦到里面去了?!”
秦良弼为了坐稳这宁州知府的位置,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果有人在秦佩蓉离家出走的时候把她抓了起来,要挟他做一些违背他原则的事情,他是做还是不做?!
因为妹妹当年擅自隐瞒怀孕的事实,直到腹中胎儿坐稳才把消息爆出来的缘故,厉皇贵妃对他们这一脉可谓恨之入骨,即便妹妹的孩子已然‘夭折’,她也没有忘记妹妹曾经的可恶行径,动不动就是打压动不动就是磋磨,就连他这个远在宁州的哥哥,也没少被那些一心想要巴结讨好她的人百般刁难!
这些年,他们的日子表面看着祥和一片,实际与如履薄冰没什么分别!
他秦良弼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愚蠢的女儿!
“四娘!你真的像你爹说的那样?带着两个丫鬟就偷跑到外面去了?”秦阮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
如果要在这些人里找出最了解秦良弼此刻处境的人,无疑是秦阮氏这个做妻子的。
当初她因为扛不过小姑子兼闺中密友的苦苦哀求,偷偷把紫禁城里的唯一皇子偷带出宫,已经是犯了大忌讳,为了避免让有心人发现秦承锐并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这些年来,他们没少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尽可能的把他藏在家里。
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家小姑子在怀胎的时候吃够了担惊受怕的苦头,这孩子打从一落地就添了一个他们遍访神医也治不好的怪毛病——昏睡。
这昏睡的时间时长时短,让他们在操碎了心的同时,也给宁州府百姓留下了一个知府家的三公子就是个病秧子的深刻印象。借着这个印象,秦家夫妇理所应当的把外甥留在了家里,一年都难得出门几次。
因为家里藏了这么一个随时可能让他们全家都被拖往菜市口的存在,不论是秦良弼也好还是秦阮氏也罢,行事都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他们也一再教导子女们要谨言慎行,决不可胡作非为!
没想到她的女儿在听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教导以后,居然会做出这个胆大包天的事!
她居然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跑到外面去了!
难怪丈夫会生这么大的气,甚至祭出了以前只会拿来对付长子和次子的笞杖!
刚刚还觉得丈夫做事有点过火,怎么能够对尚未出阁的女儿下如此重手的秦阮氏望着秦佩蓉那带着几分闪躲之色的漂亮大眼睛,“是娘对你太好,才会把你养出了一副这样任性妄为的脾气!娘让你待在自己院子里好生反省,你倒好,带着两个丫鬟就敢跑到外面去——可见,你是享福享多了,才会骄纵成这幅样子!来人啊,把小姐关到祠堂里去!若非我的允许,不准人给她送任何饮水和吃食!”
“娘——”秦佩蓉霍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居然会对她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来。
“也许饿你两顿,会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秦阮氏不愿意再看女儿梨花带雨的表情,直接把脸扭到一边,继续让那两个粗使婆子把秦佩蓉给抬走了。
整个正房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秦良弼夫妻的霉头,给秦佩蓉求情。
等到秦佩蓉被抬走以后,秦良弼若有所思地扫了眼陆拾遗,随后才皱着眉头问秦阮氏道:“四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三儿媳她——”
秦阮氏叹了口气,“这事儿委实怨不得三儿媳,她也是父命难为。”
随后,她把陆拾遗刚才的那一套说辞从头到尾的和丈夫秦良弼说了一遍。
秦良弼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好一个阳奉阴违,偷梁换柱!这是典型的把我秦某人的面皮扔脚底下踩呀!好好好!”
儿媳妇茶都已经喝了的秦良弼当然不可能在知晓真相后,做出秦佩蓉所希望的那等把陆拾遗扫地出门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不止他秦良弼要颜面扫地,整个秦家的声誉都会因此而受损。
是以,即便心里再怎么不甘心,也只有将错就错。
不过,他秦良弼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别以为他为了妹妹和外甥做了这么多年逆来顺受的缩头乌龟,就真的是一只任人揉圆搓扁的乌龟了!
眼里狠辣之色一闪而过的秦良弼没有再在正房久待,而是把长子和次子叫到书房里去商量怎么对付陆家的事情去了。至于外甥,看在他正正值新婚又受了这样一个奇耻大辱的份上,就暂且先不打扰了吧。
秦良弼一个货真价实的端方君子,他尽管恼恨陆家人的卑鄙无耻,但是却不会因此而迁怒到陆拾遗这个无辜的人头上。毕竟对于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而言,她能够在嫁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把真相告诉自己的丈夫,已经可以说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了。
因此,在临走以前,秦良弼特意叮嘱自己的外甥,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而迁怒到他的新媳妇儿身上。
“陆家这样做是不地道,爹也知道你确实受了委屈,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受委屈的人可不只有你一个,你的妻子也同样委屈,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和你妻子能够阴差阳错的有这样一段夫妻缘分,也是月老绑下的红线,你可要好生珍惜才是!”
自从妻子把外甥从紫禁城里偷带出来以后,秦良弼虽然心里总是警示着自己要恪守君臣礼节,不能对外甥多过冒犯,免得将来外甥的身世大白,惹来没必要的风波。但人的感情又怎会因为这所谓的警示而有所遏止?
眼见着外甥从一个瘦巴巴的只有他一个巴掌大的小婴儿长出一副现在这样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模样,为人父母的喜悦和骄傲,自然会时不时的打从他心头浮现——再加上自古以来就有外甥肖舅的说法,五官与秦良弼有五六分相似的秦承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秦良弼心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存在。
因此,现在的秦良弼在很多事情上,也会想对待自己的另外几个孩子一样,对秦承锐多有训诫和教导了。
面对父亲的教诲,秦承锐很是虚心的站起身拱手受教。
秦良弼父子三人离开后,因为惦念着女儿做的糊涂事,秦阮氏也没那个心情在话什么家常,干脆开口让他们散了,自己去做自己的事儿。
出了正房,陆拾遗做出一副小心翼翼地姿态去看旁边秦承锐的表情。
她偷看了一下又一下,看得秦承锐的脸上都不由得带出了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夫人既然想看为夫,那就光明正大的看啊,何至于小心翼翼至此?”
陆拾遗被他那一把充满宠溺和温柔的声音逗得小心肝都忍不住有些乱蹦起来。
她抿了抿唇瓣,故意做出一副欲语含羞地模样,拿水汪汪地眼睛继续半真半假地偷瞄他:“还不是因为我对夫君你心有愧疚……所以才会如此……刚才……刚才在娘那里,我还没有谢过夫君你对我的多番维护呢。”
说到这里,陆拾遗停下脚步,双手交叠地搁于右边胯骨处,举止很是优雅又婀娜有若杨柳枝般的蹲身福了一礼以作感谢。
“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秦承锐亲自伸手来扶,“在没去正房以前,我可是亲口向你保证过一定会好好帮助你,让你顺顺利利的入我秦家的门,你忘了吗?”
而且在正房里他也没有说谎不是吗?
他的新婚妻子确实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真相了啊。
在他们互通名姓的时候,她可是半点隐瞒之心都没有的直接告诉他:她姓陆,名拾遗,家里人都唤她拾娘的。
在心里这样给妻子开脱的时候,秦承锐选择性的忽视掉了妻子在自我介绍时那带着几分心虚和忐忑的眼神以及面部表情。
“不是忘了,而是不敢相信夫君居然能够对我这样、这样的好。”有些装上瘾了的陆拾遗一面用受宠若惊的语气这样说道,一面继续用充满感激又含情脉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自家傻小子这辈子实在是俊美得有些太过出众的面容不放。
秦承锐在有记忆的时候就奈何不了陆拾遗,更遑论没有记忆的他。
虽然陆拾遗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在秦承锐面前的污污本性,但还是把秦承锐调戏的面红耳赤的又说什么都不舍得离开。
更让秦承锐觉得手足无措和心里痒痒的是,他的新婚妻子身上仿佛带着一种特别神奇的魔力似的,让他的视线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定格在她的身上,探究她心里的所有秘密。
对于秦承锐这种堪称痴汉一样的视线,早已经适应良好的陆拾遗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视若无睹了。
因为孪生妹妹无理由的针对,让秦承锐对陆拾遗充满着愧疚的心理,在余下来的时间里,他摆足了一个合格丈夫的架势,带着陆拾遗逛遍了知府衙门的后院。
“——因为我身体的缘故,我们恐怕没有办法像我的兄嫂一样,搬到外面去自立门户,不过,即便是住在这里,我也会很努力地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秦承锐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带了几分惭愧的味道。
毕竟他的妹妹已经清清楚楚的把她对他新婚妻子的不喜表露无遗。
陆拾遗在刚附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曾经意外听秦阮氏母女谈起过自家傻小子这辈子的身世,虽然她们说得含糊不清、遮遮掩掩,但是这里面存在猫腻是毋庸置疑的。
从秦阮氏谨慎中带着几分戒惧的口吻来分析,陆拾遗更是得出了一个她家傻小子这辈子身份恐怕很不简单的结论。
就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缘由,才会被秦良弼夫妇以亲子的名义抚养长大。
基于秦良弼夫妇对秦承锐的看重,陆拾遗相信就算秦承锐的身体健壮的跟头牛一样,秦良弼夫妇也不会当真放任他脱离他们的掌控,去别的地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