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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国庆低声说,“洋洋没怎么,我的洋洋最好了,老爸就是说得太激动了,没啥……”
可这个解释,谁又能信呢。
“开了这么久的车一定很累了,咱们找住的地方吧,这里我也来过了,了了一个心愿了,走吧。”白国庆提出要离开这里了。
我和白洋把他扶进了车里安顿好,白国庆从始至终再也没去看过那片印染厂子弟小学的旧址,他上了车很快就闭上眼睛,像是非常疲惫,呼吸的声音很大,感觉喘气很是吃力。
白洋无声看着他,神色很是担心。
来之前,我提议让白洋父女跟我一起住到连庆警方给我安排的宾馆,这样有事情也方便照应,为了不影响白国庆休息,我和白洋在去住处的路上很少说话。
白洋的心事重重,都写在了脸上。
我忽然想起了李修齐,想到自己此刻正跟他同在一个地方,虽然没见到彼此,可莫名的踏实感让我沉重的心情缓解了一些。
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了,我还没通知他我已经到达连庆,准备安顿好了再说,正想着呢,手机有了微信的提示音。
该不会就是李修齐发过来的吧,我开着车就没去拿手机马上看。
等到了宾馆停好车,我才拿手机看,真的是李修齐,他发消息问我到了连庆没有,我回复已经到了,正在住进宾馆里。
李修齐很快回过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在连庆分局见。”
“好。”我回复完,过去和白洋一起。
夜里,我洗完澡正准备休息,白洋过来敲门,我开门让她进来,白洋情绪不高的闷声直接躺在了床上,仰面盯着天花板,愣愣的看着。
我坐到她身边,“白叔睡了吧,明天你们怎么安排的。”
“嗯,他现在的身体折腾一天早就没体力了。明天去哪儿我都没来得及问他呢,明早再说吧,要是我爸恢复的不好,就在宾馆继续休息了。”白洋说着,侧过头看着我。
“我明天要去工作,咱们有事随时联系吧,白叔说了要呆多久吗,他在连庆没有什么亲人了吗。”我问白洋。
白洋所问非所答看着我说,“你说,我妈究竟是谁呢。”
我一怔,摇摇头,这问题我回答不出来。
白洋声音静静地,“我爸今天在那个地方说的话,你说都是真的吗,他不会又发作了吧,脑子又糊涂了,把看过的什么电视机的剧情假设到自己身上了……”
她说完,冲着我摆出一副渴望得到我认可的期待神情,好像我不同意她刚才说的,她就会很难受一样。
可我真的不能认同。
我甚至越来越强烈的感觉,白国庆其实并没真正的脑子糊涂乱掉,即便真的有也不会很严重,完全达不到白洋跟我说的程度。
白国庆说的这些有关他年轻时的往事,大部分应该都是真实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依旧没有答案。
“白洋,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白叔亲生的,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我问道。
白洋从床上坐起来,垂下头,“我去滇越报到之前才知道的,也像电视里的狗血剧情一样,我无意间偷听到我爸和别人讲电话,竟然听他亲口跟对方说,他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就是当时听到就懵逼了。我想了好几天,也没去直接问,最后就用了最科学的办法,去验了我们的DNA……我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我心疼的看着白洋,她那种乐天外向的性子,是独自隐瞒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没跟我说,也没再白国庆面前露出来,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滇越时,恐怕为这个哭过很多吧。
因为我突然想起,白洋又一次从滇越给我打电话,跟我说过她发觉自己变了,到了滇越后变得爱哭了,看个悲伤点的小说或者电视剧就会跟着一起泪流满面。
现在想来,她这是不能对我明说的一种诉说啊,可我当时哪里知道这些后面隐藏如此让人心伤的事情,我没能跟白洋感同身受。
正考虑着要怎样安慰白洋,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白洋看了就从床上赶紧起身,跟我说是白国庆打给她的,她得回房间看看。
我说跟她一起过去吗,白洋都没回答我,自己已经开了门跑出去了,我只好快速换了下衣服,跟了出去。
到了他们的房间门口,我听听房间里似乎没什么异样的声音,可等了下还是敲了门,白洋很快过来开门,堵在房间门口,并没有让我进屋的意思。
“没事吧。”我只好站在门外问她,白洋摇头说没事,就是白国庆醒过来发现她不在就打了电话,她先不跟我聊了,以后有时间再说。
她这么说,我只好说没事就好,白洋在门口一直看我进了电梯才把门关上。
虽然解释的合理,可我总觉得白洋不大对劲。
回到房间,我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来回翻身,最后开了电视机,一个台一个台无聊的播着,眼神盯着电视,可压根没看进去。
正打算关了的时候,电视上的画面却突然吸引到我了,我放下遥控器,停在了奉天卫视的频道上,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段类似于什么揭秘幕后事情的专题节目上,画面上正在展示一张中年女人的半身照,主持人的解说是,照片上的优雅女子,就是今天节目的主人公。
舒锦云,商界传奇舒添唯一的女儿,曾经最得力的助手。
大概是因为白天白洋在车上看到的那则新闻,曾念和舒添一起出席房地产开发公司开业仪式,媒体才应景的播了这么一档节目,主角还是早已过世的人。
要揭秘什么真相呢,我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虽然知道这种节目里的内容不大可能就是事实,可还是感兴趣的看了下去。
节目说来说去,主要就是围绕着当年商界传奇舒添判刑入狱后,和他一起身陷囹圄的女儿,究竟为何舍得抛下儿子,在监狱里选择了自杀这条绝路。
节目说,当年舒锦云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舒添是无期徒刑,所有人应该都认为这对曾经风光无限的父女,就此就彻底消失在商界里了。
可是没想到女儿和父亲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态度来面对骤然巨变的人生,女儿自杀了,父亲却在高龄保外就医后,再次漂亮的杀了回来。
主持人一脸迷茫的神色说道,究竟是什么才让曾经的女强人走上了自毁之路呢,有人说,不外乎这世界上很多悲剧酿成的那个主因,因为一个情字。
因为情字……我坐直了身子,离电视屏幕更近些,主持人的话让我想到了曾伯伯。
果然,节目里播出的内容开始含沙射影的指向了舒锦云不为人知的感情隐私,说到她到去世也没有结过婚,可是很多圈内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儿子养在身边,还深得舒添的疼爱。
有段时间,舒添手下另外一个主要副手追去舒锦云,两个人也一度曾经谈过恋爱,可是后来这段感情不了了之,那之后没多久,那位主要副手就离开了舒添创立的酒业集团。
又过了没多久,舒添就突然消失了,后来才知道他被检察机关控制了起来,接受审查,说是这位狠人涉嫌巨额受贿和贪污。
几乎同时,舒锦云也找不到人了,后来也是证实和父亲一样被隔离调查了,而且她很快就被正式强制拘留了。
而舒家那个没有父亲的少年,也不知道了去向,据说是被舒家的其他亲戚接走了。
这说的应该就是曾念,十七岁那年的他。
节目里开始各种镜头转换,主持人最后说有知情人爆料,舒锦云当年在狱中自杀之前,曾经在监狱见了一个来探视的男人,那之后没多久就出事了。
可是到底她为何选择自杀,狠心抛下在外面无依无靠的未成年儿子,节目也没给出结论。
节目结束,开始播放电视购物的广告,我把电视关掉了,可是更加睡不着了。
这些没说清楚的所谓幕后真相,曾念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在脑子里想着,他少年时起就隐含在眼底的那种阴沉之色,是和母亲的唏嘘离世有关吗,很可能。
所谓因情而死,难道是因为曾伯伯……曾念从未开口见过他父亲,我也几乎没见过曾念对曾伯伯流露出什么亲情血缘割不断带来的亲近,他们永远像是陌生人一样,至少曾念是把曾伯伯无视的。
心烦,公事和私事都让我心绪难以宁静下来,这太影响睡眠了。
后来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是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我起来收拾好,就去找白洋,没打电话直接到了房间外敲门。
可是半天也没人开门,我只好给白洋打了电话,她像是很吃惊的说以为我不会起这么早呢,本来想再等会才告诉我,她已经早早带着老爸出去了。
“这么早,你跟白叔要去哪儿?”我倒是很意外,他们这么早就出去了。
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见到白国庆一眼。
“我爸说要带我去忘情山,所以早起就出来了,我爸休息的不错,打算到那边住几天呢,等我回来再找你,你先忙工作吧。”
我心头一震,他们父女去了忘情山,那不就是白国庆说的未婚妻出事的地方吗。
我想跟白洋说好多,可最终觉得说什么都不够妥当,只好嘱咐她注意安全,有事马上联系我。
“白洋,不管什么事情,都记得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小心,注意白叔的身体……别让他激动,那地方毕竟对于他有不同的意义。”我把话说得尽量含蓄,相信白洋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白洋在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我知道,你放心,别忘了我也是个警察。”
结束通话,我握着手机总觉得心里别扭,尤其是白洋说的那句让我别忘了她也是个警察,她干嘛要提到这个。
转头看看紧闭的房间门口,我忽然冒出个念头。
我开车去连庆市局的时候,给李修齐打了电话,这才知道他昨晚通宵了,协助这边的法医处理了一个棘手的案子,这会儿刚在休息室里躺平。
“什么案子。”我职业性的询问起来。
李修齐在电话里轻声笑起来,“是个伪装成他杀的自杀案子,你碰到过吗。”
我心里起了一丝遗憾,“没有。”
我承认自己的法医经验,不如李修齐丰富,即便他有段时间离开了这个职业,我在这领域里还是个新人。
李修齐站在解剖台前手握解剖刀的样子,很成熟,自带一种气场,我很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