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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如此?”谢远缓了一息,松开了缰绳,蹙眉道,“阿兄不是说,这门婚事,是大伯父亲自为阿兄定下的?既是如此,阿兄再求一求阿翁,阿翁应是不会毁了这门亲。”
谢远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无论如何,清婉郡主都是郡主,是元朔帝最亲近和信任的长姐洛平长公主的嫡孙女,其虽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但其父亲生前于元朔帝的大业上也是有大功劳的,只是因为家中无子,元朔帝无法将其父的爵位给清婉郡主,于是就只得破例册封了公主的孙女为郡主。
清婉郡主这样的身份,元朔帝无论如何都会对她有一分怜惜。
因此谢远心中有数,只要有这一分怜惜在,就算元朔帝不肯让太孙屈就她,娶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做太孙妃,却也绝对不会让清婉郡主做妾。
那是对洛平长公主的侮辱,也是对清婉郡主所在的世家的侮辱。
毕竟,太孙只是太孙,还不是圣人。以世家嫡女、长公主嫡孙女、功臣唯一孤女的身份看,太孙要么不娶,若是娶了,就必然该是正妻才是。
可是,现下谢远却听到谢含英兄弟二人道,谢含英要成亲了,太孙妃是小高氏。
此事有这样的结果,谢远并不算太奇怪。毕竟,高家的确是世家大族,当初太子一意不肯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高家,也不肯太孙娶高家女为妻,只肯让高家送一个庶女或旁系嫡女来为妾时,高家就隐隐有些不满,现下太子一心看好的清婉郡主接连丧父丧母,上无兄姐,下无弟妹,想要做太孙妃只能看圣人心意而已。高家因此而有野心,太子妃只要顺水推舟,再在圣人面前哭诉一番,即便是圣人,终究也不好在明面上搏了太子妃的意思。
毕竟,圣人虽愿意看在故去太子和洛平长公主的面上,给清婉郡主一个做太孙妃的机会,但清婉郡主的的确确的无父无母,无兄无弟,甚至连庶出的姐妹都没有一个。饶是圣人再心宽,眼见着是为他最看重的太孙择妻,这样的清婉郡主,也绝对不是圣人所想要的。
只是圣人心底再不喜欢,他却是知道谢含英是喜欢清婉郡主的,因此心中未必没有这等想法——若是太子妃高氏闹腾的厉害了,让小高氏做太孙妃,虽亦不是圣人所愿,但无论如何,都要比真正孤家寡人的清婉郡主要好吧?因此若太子妃坚持,谢远心中明白,圣人定是会“退让”的。
可是,就算如此,高氏女做妻,也不该由清婉郡主做妾才是。
太子妃糊涂,圣人可不糊涂,绝不可能让洛平长公主的嫡孙女做妾的。
谢含英面上又白了几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谢容英也微微低了头,拳头紧紧攥着,半晌,才道:“是有人,有人算计了清婉表姐。那一日,宫中百花宴上,有人将清婉表姐推进了荷花池,恰好荷花池附近没有几个人,因此清婉表姐在荷花池里带待了许久,发现清婉表姐不见的阿兄和其他人才找了过去。阿兄立刻跳下去救了清婉表姐。可是、可是,那一日,清婉表姐那一日外头穿的是件狐皮斗篷,里头穿的是素色衣裳,还被那荷花池的水浸泡了那么久,因此被救出来时……”
谢容英说不下去了。
谢远却明白了他的话。
这时候的世人对女子的压迫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因此偶尔开个男女相亲似的百花宴、赏菊宴什么的也是极其正常,甚至有的贵族女子换上男装,不戴帷帽,就这么随着家中兄弟上街游玩也是无妨,至于女子改嫁亦是正常无比,无人敢非议。
然而男女大防终究是有,那一日清婉郡主被太孙当着众人的面救起,又因身上衣服浸泡太久,而显现出少女身量来……
谢含英微微闭目,淡淡道:“事后太医给清婉把脉,说她本就不是易受孕的体质,经此一事,被那二月里的池水一泡,将来只怕更难有孕。”
谢远恍然。
如此一来,太子妃就更有理由不许清婉郡主为太孙妃。就是圣人和洛平长公主亦不能多说些甚么。
且那一日清婉郡主是被太孙从水里亲自救起来、抱起来的,因此,清婉郡主若要再论嫁,其实也不是不能嫁到相对不错的人家。偏偏又有了太医的那番话,以谢远对谢含英的了解,谢含英彼时定然是寻了不止一个太医诊治,结果相同,皆是经此一事,只怕清婉郡主将来难以得子。
如此一来,愿意娶清婉郡主为妻的人家就会少之又少。
偏偏那时太子妃又提起当年太子与清婉郡主父亲的约定,再哭清婉如此,不能为妻,但若清婉愿入东宫,东宫也绝对不会亏待她云云。
彼时宫中又有不少朝廷命妇,就是有人觉得清婉难以有孕虽然可惜,但到底也有些人家里是嫡妻过世,留下了三两个嫡子的,未必就不想要求娶清婉这样的小娘子。结果被太子妃这一哭,哪家人还敢对清婉动心思?
于是清婉如此,是不入东宫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