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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柯看着照片上绽破的残痕, 像是有什么尖锐物体从左上方边角起笔,以狠绝的力道一挥而就,把整张画面斜分为二。照片背景是日落时刻, 明昧交界的天缘连同其中人影一同被撕裂。
画面里有三个人。身体最高阔的是季马, 他身边的瓦连京明显要低上半截, 另一侧站着尹伊格。三人满身尘土,手臂搭着手臂, 肩靠着肩,并成一条凹字形的队列。他们直面的地方, 是山谷中夕阳下沉的余光。
这是顾北柯极为得意的作品之一。在他的镜头里, 军人脱去戾气, 洗去血腥,在朦胧风沙与橙紫色光影中默立, 多了几分悠远宁静的味道。
现如今,上面多了深拙的一道伤疤。
顾北柯又低头望向手里的平板电脑,上面是监控录像的截屏。他看见一个女人匆匆离开回廊, 脊背佝偻着, 兜帽压得极低, 只露出下颌骨瘦削到极致的轮廓,皮肤泛起不健康的腊色。
“您认识她么?”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问他。
顾北柯转回墙上那张损毁的照片, 默然出了会神,然后淡淡回答:
“不认识。”
这张照片……这张照片。顾北柯记得, 他按下快门后不出两秒钟, 尹伊格就回过脸来。
从镜头的视角看不到, 裴芮当时在相机旁边,见他转头,便对他招起手。尹伊格逆着光,整个人陷在夕阳中,指尖亦在额角轻轻碰了碰。
军官刚刚结束一场浴血,带着满身辛辣的火药味,正在向他的爱人抬手致意,望过来的眼睛那样柔软温情。
顾北柯清楚这是多么珍贵的画面。
但那个时候,他收起了相机,甚至别开了眼睛。
但是有另一个人捕捉到了这一幕。
他还记得那个瘦瘦高高的女人,脖子上常年挂台相机,因而总是略拱着背,也不爱说话。
是的,是关铃。
顾北柯避进洗手间,放冷水抹了把脸,想给裴芮打电话。几经犹疑,手指一滑,却点在了许笑琳的名字上。
接到顾北柯的电话之前,许笑琳在报社办理了短期休假手续。从苏兹达尔回到莫斯科,她发觉自己频繁地出神,有时会想到乌凉,有时会想起季马,更多的时间里,占据她思绪的是顾北柯。
她认为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厘清一些事情。
许笑琳走出主编的办公室,一路下到车库打算取车。电梯门滑开,外面有个女人看清她的脸,忽然一步踏进来,不等许笑琳做出反应,已经飞快拍下了关门键。
女人穿深色帽衫,布料质地塌垮,下面埋着一身纤细的骨条。
许笑琳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将自己困囿在电梯角落,尽量避免与对方视线相交。
“我要见裴芮。”电梯徐徐上升,女人唐突地说。她声音粗糙丑陋,好像声带上全是细小伤口似的。
许笑琳有些愕然:
“你怎么知道我……”
女人的身体挡在楼层按键前方,环抱双臂自顾自道:
“或者尹伊格。你认识他么?”
“他们现在都在圣彼得堡,算是半工半度假吧。”
许笑琳硬着头皮与她对视,“你有什么事吗?”
她发现女人并不年轻了,她脸上有几条长久沉淀的皱褶,肩背微驼着向内缩,充满了被生活磨损摧坏的痕迹。
女人哑着嗓子问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许笑琳说:“估计要过段时间了。你有要紧事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