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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寻像是被神棍一番话给说开窍,肯定回道:“我爷爷曾说过,脉如人,亦有血肉精气。气为风,可引精神,但此处峡谷聚来的却是潮风,潮风凝聚即为潮水。水为血,血自巩江龙脉之心来,便为龙心血。如此推算,布下阵法的高人,根本意不在龙气,而在龙血才对哇。”
“孺子可教。”
神棍赞赏地点点头,同时不着痕迹地瞟去长空一眼,再问道:“那这又是为何啊?”
“应该是噬龙断脉。”
夏寻显得颇为谨慎,伸出手来,随话指去各处山林悬崖,详答:“勘地势,四圣守归,若在峡谷设葬墓可为福祉。但加之一阵,聚气噬血,则瑞兽护主即化凶兽噬主,福祉顷刻转恶土。东南六虎可为吞天势,南北盘龙可为噬地势,西南朱雀可为乱气势,东北玄武可为镇势。以龙虎隔绝天地运势,可掩人耳目。朱雀聚潮气形成阴煞,可强行禁锢谷中龙血。而最后的玄武镇势,便是为了镇压龙威,好…咦,不对…”
说话着,夏寻的思维貌似忽然发生了错乱,念叨的嘴皮子随之停下。
神棍玩笑问:“哪不对呐?”
夏寻刮着鼻梁骨,尴尬说出心中疑惑:“额,好像不是噬龙断脉势呀。”
“为何?”
“这四处地势要害,都只是在禁锢与镇压龙脉气运,却没有一处成刀攻势,哪能断得了龙脉呀?”夏寻疑惑道。
“峡谷中不是还有墓葬么?”黑铁拂尘指着山谷,提醒般反问。
“有也没用啊。”
夏寻不同意神棍的说法:“数十里槐树,显然是布阵之人为聚阴养煞所栽,但一具煞气再重的尸首,又怎么可能噬得了承载一国机运的龙脉呀?道长,你说对不?”
“对,没错。”
“只是,你在那村子待久咯,待得像只老鼠似的,鼠目寸光了。”调侃一句,神棍不知何故颇为谨慎地又瞄了瞄天色,此时长空已有明度,东边远处的山头也已经泛了红霞。
紧接着,神棍便转眼看向夏寻侧旁的墨闲,别有深意说道:“你这个问题,城里人或许能帮你回答。”
“我?”墨闲不解。
“对,就你。”
神棍问道:“贫道且问你,一剑不能制敌,该点结果如何?”
“再出一剑。”
“两剑不能能制敌呢?”
“十剑百剑。”
“百十剑仍无果。”
“那就千剑万剑。”
“这便对了嘛…”
轮番作答,墨闲给出的答案终于让神棍满意了。神棍转回眼去看着夏寻,调侃笑道:“你瞧,城里人就是比村娃子眼光高。”
“千剑万剑?”
沉思之中,夏寻刮着鼻梁骨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应该是知道神棍想说什么了,眼眸子随之缓缓乍起惊芒。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葬一尸不能噬龙,葬万尸聚阴气,日久方可成煞,待煞凝聚成灵…”
说话着,夏寻突然一惊乍!
“龙血养煞!”
“诶,榆木脑袋终于是开窍咯。”
神棍挥起拂尘挽在手中,道:“可不就是那龙血养煞势么?”
夏寻这便有些糊涂了。
尸煞可不是闹着玩的,前段时间他与芍药夜闯荒时所村遇到的,仅是炼煞最初期的载体,那根本连尸人都算不上,但所聚起的阴煞之气便足以让方圆十余里寸草不生,由此不难想象,若尸真成煞,那是何等恐怖存在呀?况且,这峡谷里头养着的,可是吞噬龙脉心血而成的尸煞啊!这神棍来时说是要带他和墨闲找化劫之物,可这劫还没化了,就带他两来这等凶地,那是作甚呀?
越想越心慌,夏寻忍不住就问道:“道长,咱们不是来找化劫之物的吗?”
“是啊。”
“那化劫之物在哪?”
“呐~不就在这山谷里头么?”
神棍朝着峡谷蹭蹭脑袋,道:“待会你两进取东西时,可记得把这养煞的地势给破咯,免得日后让里头的玩意出来害人了。”
“等等…”
夏寻闻言,顿时心儿一紧!
立马起手止话,速问道:“道长你的意思是让我两进去,你不进去了?”
“那当然啊!贫道我是什么人呐?这等小事,难道都需要我亲自出手?”
神棍豪气说起,说得好像他真的能弹指一挥,便能毁尽眼前这片山林一般,是心不慌眼不跳。说着,他还假意伸了个懒腰,顺势眯着眼睛又看了看已经映起霞光的天空,再懒懒地补充说道:“况且,贫道忙碌一夜,也该回去歇息了。哎,人老了咯,身子容易乏啊…”
“道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夏寻傻眼地看着伸懒腰的神棍。
伸起的懒腰停在半途,神棍稍稍皱起眉头,侧脸斥道:“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不像。”
“但…”夏寻为难地看去墨闲一眼,接着又谨慎看去峡谷深处一眼,无奈道:“但是,里头很可能真有煞尸的啊。而且若按你说,很可能这煞尸还远远不是一具两具呀!就我两进去,不是找死呀?”
“啧!我说你咋这么怂呢?”
懒腰伸完,神棍揉揉猥琐的圆脸,不耐烦地斥道:“你爷爷和吕奉仙像你两这般年纪的时候,莫说尸煞,就是尸将都能被他们玩死。这区区养煞地,煞尸养没养成还不知道了,有啥可怕的?”
“但是…”
“没有但是!”
夏寻还有话说,但神棍根本不容他置疑,直接否决断话。
“总而言之,你若不进谷取物,待灾劫至,就等着用命去填吧。贫道言尽于此,回家睡觉去了,你两就自个好生掂量去吧。”
话说罢,不留余地,也不给夏寻再叨叨的机会。
抖抖两肩膀,神棍凌虚迈步便踏出了悬崖,踩上虚空,朝南离去。见神棍真要走了,夏寻顿时就大急了,思量一瞬,心中千般疑惑已经来不及一一言尽,唯有浓缩成一语,朝着已踏天踩云而去的神棍,远远喊去!
“道长!你不是天机,对吧?!”
九天之上,云雾之间,神棍脚不停步,稍稍回头,玩味地看向夏寻。
“你说对了。贫道不是天机,却胜天机!”
“呼…”
话如雨落,落地消尽,剩余音于山谷回鸣。
不是天机胜天机,这话可真够狂妄的。在话落一刻,离去的神棍已然消失在天际的尽头。而东边山头第一抹朝阳,也随之穿破了云层,映照在夏寻的脸上。晶晶莹莹,闪闪发光,青春莫过于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