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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怒极反笑,秦楚反问道:“二比二,算是仗势欺人?更何况,吴继清不也站在你的旁边吗?”
“你!”吴继清此时也颇显狼狈,但是他也明白现在的局势对自己并不有利。而且事实上,在他的心里也隐隐地有些怀疑起苏唯尚来。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步子极小,几乎没有人发觉,但是这样一来,苏唯尚却彻底暴|露在了秦楚的视线里。
纪川呈俊美深刻的面容上依旧是如同往昔般的淡漠沉静,但是他的视线却如同一道火线,紧紧地缠绕着苏唯尚,让他面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沉默的男人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声气,神情中夹杂了一丝悲戚的意味:“苏唯尚,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悲痛愤怒,有的只是一种了然无果的绝望,似乎只是在问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得到答案,此时也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苏唯尚认真地盯着纪川呈看了许久,忽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纪川呈,你是在求我吗?”他的笑声十分癫狂,已经快要濒临情绪的边缘。
秦楚见状,恼道:“苏唯尚,你这是承认了?!你居然能做出这种……”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执着于这件事。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一旦暴|露出来更是万劫不复,但是……为什么?”纪川呈清冷低沉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秦楚惊诧地转首看去,却见他的眼眶里全是通红的血丝,慢慢启唇:“我求你,苏唯尚。”
听到纪川呈这几乎是恳求的话语,苏唯尚的情绪却慢慢平复下来。
他冷冷地看着这个脆弱到已经不再强大的男人,那眼中流转的感情已经复杂到难以让人看清。过了许久,他忽然笑着开口:“就是这样,就是因为你们都是这样,我才恨不得……”声音陡然拔高:“恨不得他赶紧去死!!!”
说到最后已经有点破音,苏唯尚却继续疯狂地喊道:“凭什么!凭什么!我们都是景家的人,凭什么我连姓景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就因为他景夏有一个好妈吗?我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妈妈吗?我难道就想有那样一个龌龊无耻、盗取商业机密、绑架勒索的小三妈妈吗!这些都不是我选择的,凭什么我和他景夏就是不同,凭什么……”
“苏·唯·尚!”纪川呈的声音里已经再也没有了往常的淡定从容,他大声地驳斥道:“从来没有人亏待过你,供你吃穿、供你长大,就连景伯父都在内心里更加偏向于懂得讨好装乖的你,就连吴继清都因为你而亏待了小夏,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世界不是绕着你转的,你已经拥有了很多东西,什么都填平不了你贪婪的内心,你……”
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崩溃悲痛到极点的话语已经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一直坚持着硬撑下去的男人,此刻终于是为那根本微不足道的原因而痛心到了极点。
就因为这样渺小无谓的缘由,他永远失去了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
就因为这样苍白无力的原因,就因为这个他想了千百种都没有想到的原因,这个人居然敢做出那样违逆道德人伦的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这样的原因!
为什么……
这原因渺小到让他觉得害怕,让他觉得愧疚,让他觉得……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将那个人保护的太好了。仅仅一次的绑架,就让他为那个人塑造了一堵高高的围墙,将他与那些危险的东西隔离开来,却忘记了想要保护,最根本的是让需要保护的东西自身强大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炙热的液体从纪川呈的眸子里向下划落,顺着坚毅的下颔线条落入地面,打出一个深深的坑迹。恨意与愧疚此刻充满了他千疮百孔的心脏,到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慢慢地勾唇轻笑起来。
纪川呈很少笑,因为背负的东西太多,导致已经忘了愉悦这个本能。
而如今,他却用一种平淡解脱的笑容看着惊骇发抖的苏唯尚,就这样看了许久,然后忽然开口:“苏唯尚,我很少生气。”
秦楚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向一旁退让了一步。因为相处的时间够多,让她有足够的机会去了解这个男人,了解他……此刻的怒火该是怎样的滔天雄浑。
苏唯尚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纪川呈也根本就没打算得到他的回答,面颊上的泪痕也已经渐渐干涸。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此刻仿佛一汪深深的死水,没有一点感情,没有一点触动,就用一种看待死人一样的目光看了苏唯尚许久,道:“现在,我很生气,我很生气,我真的……非常生气。”
这个男人生气的后果会是什么?
秦楚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去回忆。
血色弥漫的外滩口,铁锈味将空气中所有的咸涩全部掩盖。苏唯尚最后惊恐害怕的眼神,那不断求饶的卑微姿态,都永远的铭记在秦楚心中,此生再难忘记。
而当那血腥残暴的一幕结束后,就算是秦楚,也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怔然地望着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的身上有好几道伤口,最深的已经可以看见骨头,还有不少的血液向下流淌泛滥。
而在另一边,除了早已没了呼吸的苏唯尚外,只剩下吴继清瘫软在地上,濒死将绝。
秦楚嘴唇微微翕动,当她想要开口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在浑身颤抖。面对这样陌生的修罗之王,她也开始害怕起来,但是那二十多年的陪伴却让她渐渐平复下来,用微颤的声音急道:“少爷……我来给您治疗一下,您的伤势很重,需要……”
“秦楚。”
僵硬如同机械的声音,打断了秦楚的话。她抬头看去,只见纪川呈微微抬头看向依旧蔚蓝澄澈的天空,缓缓地问道:“我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秦楚勉强地笑着道:“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您只是为了他好,并不是……”
“不该让他与那些腌臜的东西隔离开,不该盲目的相信自己的实力,更不该……更不该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最终……却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到。”
秦楚哑口无言。
那一天,纪川呈笔挺高大的身影就站在江边的码头上,一个字也没有说,就是那样站着。他沾染了血迹的身影全部隐没在了夕阳温暖的怀抱中,当最后一缕光线彻底消失,天空渐渐暗沉下来后,他忽然低下了头,望着那浩浩荡荡的江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s市基地的人早已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带下去安置,秦楚多次想要开口治疗,却每次都无法将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