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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是最令人煎熬的。
那一针管浅紫色的溶液一点点地注射进了纪川呈的手臂,景夏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的动作是这样的缓慢。推着活塞柄,将最后一点混合了自己血液的a-z注射进对方的体内,景夏下一秒就迅速地蹬地逃开。
“阿川?!”
“少爷?!”
两道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景夏堪堪躲过了纪川呈突然用力向自己挥来的一掌,他再看向对方,只见那人还是紧闭着双眼,似乎仍旧没有清醒过来,只是脸上痛苦折磨的神情更加狰狞了一些,整个身体都绷直,上半身离了地,手臂的肌肉遒劲起来,青筋显露。
“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在害少校?!”于楷二话不说就把祁扬从地上拉了起来,恶狠狠地喊道。
祁扬毫不在意地笑道:“我之前说了,我也不知道实验结果会怎么样。不过你们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等1个小时后,纪少校自然就是死了,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说着,他又抬了头越过于楷的肩膀,喊道:“那个景夏,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觉醒异能的?你是什么异能?”
景夏正沉浸在刚才突然袭向自己的攻击没有回神,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怔怔地转过身,反射性地回答:“二十多天前觉醒的,水系异能。”
祁扬闻言挑起一眉,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道莫名的低笑,没有再说话。于楷看着这家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怒上心头,他刚提了拳头打算再给对方一击,却被秦楚陡然拔高的声音打断:“少爷?!!!”
于楷赶紧回头看去,只见纪川呈整个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本绷紧离地的身子再次沉伏在了地面上,神情平静得仿若是正在睡眠,只有额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在暗示着对方仍旧不正常的身体状况。
于楷一把松开祁扬的衣领:“这……这是怎么了?”
景夏呆愣了许久,慢慢地靠着纪川呈的身体蹲下。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这个似乎被苦痛缠绕的男人,但是手刚提到了半空又停滞住,最后只能再次收回。他清了清嗓子,说:“大概是开始正常的进化了?我们……等等吧。”
天空上层层叠叠的乌云慢慢地被晚风吹开,澄澈温柔的月光透过大气照耀下来,将整片天空照亮。锐利的风划过景夏手上的伤口,是刚才与那些变异复齿鼯鼠打斗时造成的,但是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一直守在纪川呈的身边,直到对方已经完全平静了呼吸后,他才慢慢地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守着那个再也无法呼吸的老人,一言不发。
夜色逐渐阑珊,当东边的天际处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鱼肚白后,秦楚忽然惊呼出声,那个昏迷了足足有八个多小时的男人终于转醒。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曾经的正常与平静,一切又仿佛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差错。
当秦楚最后给纪川呈检查确认身体没有异常后,景夏仍旧死守在王管家的尸体旁,一步没有离开。他的眼泪早已停止,只是一直静静地低头看着,也不管那边秦楚几人的情况。
“叽叽叽叽?!”
忽然见到消失了近一个月的人类走了过来,小黑团子将肥硕的小身子从王管家冰凉的胸口上抬起,不停地“叽叽”乱叫。纪川呈的衬衫有一点破旧,不知是被什么猛兽用利爪划开,胸口的衣料破烂,但是胸膛上却只残留了一点血迹,伤口已经全部抿和。
成功进化的人类拥有极高的恢复能力,甚至是他们的五感、反应能力、敏捷性等等,都会日渐增强,彻底与进化抛弃者隔开一个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最后说了什么。”轻轻地扫了乱叫个不停的变异仓鼠一眼,成功让小家伙不再乱蹦后,纪川呈垂着眸子看着沉默了不知多久的青年。冉冉升起的朝阳从他的脸侧打下灿烂的光辉,将本就深刻立体的五官照射得更加俊美了几分。
但是青年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回答。
纪川呈也没有气恼,他的视线紧紧锁在景夏的身上,说道:“我的计划是先去s市基地,你说过那是人类最后的集中地。s市靠近东海,资源丰富,城市系统也比较发达,适宜人类作为最后的大本营来对抗变异兽群……”
“我不去。”嘶哑微弱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纪川呈的话。
眸子微微缩紧,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纪川呈语气平淡地说道:“不要任性。”
“到最后,王爷爷还是死了。”声音是好像几天没有开口过的干涩,景夏低着头,慢慢地笑了出声:“我以为我能改变些什么,但是……最后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去了s市又有什么用,面对那些变异兽,我们照样只能死越来越多的人,照样只能在无数次的溃败中获得少有的几次胜利。”
纪川呈沉默不语,他听着青年的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显得有一丝癫狂。
“王爷爷死了,还有不少人会死,死的人越来越多,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有我……和没有我,根本没有任何差别。”缓慢地站立起来,景夏抬起脸看向纪川呈,眼泪已经在脸颊上蔓延,他却仍旧扬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阿川,我好累。我不想再走了,我走不动了。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王爷爷走了,再也没有人需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好……”
“我需要你。”
景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整个人被拥紧了一个炙热温暖的怀抱中。这个胸膛如同一个月前的一样宽广,好像能将他全部都包容下去,手臂却十分紧,紧到让景夏感觉到自己被人彻底的禁锢住,无法挣脱。
“你能做得有很多。你救了禁区部队数百人的性命,从一个小型兽潮里救了上百人。虽然只是十分之一,但是你做到了,没有让全军覆灭的悲剧发生。”声音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从容,但是在景夏看不见的地方,薄唇微勾,让冷漠的面孔都柔和了几分:“我们认识二十年了,我曾经说过,这是我最后一次离开你。我需要你,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