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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却根本不给她推脱的机会,伸手从彤翎手中拿了一只芙蓉色的如意荷包,将那符箓和药芯子一起装了进去,锁好口,然后交到玉翠的手心里:“你可别再推脱了,再推脱,我可就当你是嫌乎彤翎和翠羽的手艺了!”
“哪里,没嫌弃,真没嫌弃……”玉翠辩解两声,无可奈何地将荷包接了过去,重新挂在脖子上。
待她戴好荷包,江夏笑嘻嘻拿出一支怪模怪样的东西来,对玉翠道:“你应该听芷兰说过,我弄了个听胎动胎音的家什,我来给你听听,就当我给你赔罪吧!”
拿着听诊器,往玉翠隆起的小腹上放的时候,江夏的手都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她的手心里一层细汗,冰凉一片……
当听筒中终于传来微弱,却持续规律的胎心搏动声音,江夏自己都没察觉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唔……孩子很好,我能听到他的心跳了!”江夏笑着向玉翠报告。
得了江夏的诊看,玉翠满脸幸福地回去了,江夏让翠羽彤翎去送送,自己则重新趴到榻上,将自己的脸整个埋进松软的丝绵大迎枕中去。
送走了玉翠,她才想起,明日午后,她还得去给徐慧娘行针……突然,她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怯意。
她怕自己看见徐慧娘,想起玉翠珍而重之的荷包,想起,玉翠腹中,那弱的几乎不可辨识的胎心音,她怕想起,玉翠那般容色背后,是大把大把脱落的头发……她怕到时候,自己一时失了理智,刺偏了穴位……
若是之前,未曾亲眼看见,没有亲自接触,她大概会一致声讨做人通房、做妾的女子,会厌恶这些人为何不能自强自立,为什么只学着以色侍人,换取并不可靠地所谓荣华富贵呢?
但是,当她真的接触到这个社会中的一些人,接触到身为正室的徐慧娘,也接触到通房丫头玉翠……她突然有些迷茫了,有些立场不明了。
这个社会,女子何其弱势,‘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都要听别人的,成为别人附属品,不能自立,更谈不起自强和自尊。
家世好的,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相夫教子,孝顺公婆,伺候相公,还要管理相公的妾室和通房,甚至,还要教导养育这些女人生的孩子……
家世不好的,很可能会因为让兄弟吃饱饭,或者为了兄弟上学读书,有所发展,就被卖掉,成为丫头、小妾,‘妾通买卖,’‘不过是供人乐哈的东西’罢了!当家主母恼了,提脚就能卖掉!连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攥着的,又谈何幸福?
……这样的人生,哪一种不悲哀?!
悲哀的,不是某个正妻,也不是哪几个通房小妾,悲哀的是这个社会所有的女性,不管她的身份是正妻还是妾室、通房。
黑暗中,脑子有些混乱的江夏没有察觉到有人进了小院,渐行渐近,一直来到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