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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川近来好生郁闷。
原因无他,只因他要娶进一门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正室了。可这样的女子最是无趣呆板,只晓得如木偶般伺候公婆,督促男人上进。稍稍说些趣事儿,她们都只会一板一眼地对你说:“夫君,您该读书了。”真真是一点灵气也没有,只晓得功名铜臭之气。
为了这门亲事,秦慕川愁得好几日没个安生,嘴上起了不少水泡子。
此刻的开国公府门外车水马龙,锣鼓喧天,四周都是一片大红,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秦慕川懒洋洋地趴在湖边的木栏上,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鲤鱼,一脸苦闷。周围一群人都战战兢兢地围着他,为首的赵管事再三催促:“少爷,赶紧去侍郎府吧,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误了吉时,大家都担待不起啊!”
秦慕川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赵叔,这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还是那句话,这亲事啊,谁爱娶谁去娶,小爷不伺候了!”一甩衣袖正要走开,谁料周围一圈小厮都围了过来。秦慕川气的跳脚,走又走不出去,只要又回到木栏处,死死瞪着湖面,以发泄心中郁结之气。
正巧,一个兴奋的声音突然冒出——“少爷,少爷!”乐山从门外匆匆跑来,额头上布满了汗,朝着身穿大红吉服的秦慕川喊道,“少爷,我打听到了,人……人快到了!”
秦慕川漫不经心地问:“谁快到了?”
“是茵茵姑娘!”
听得名字,秦慕川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赵管事见秦慕川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如此高兴,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可又不好发作,毕竟秦慕川是府里的少爷。
“一定是为了选花魁的事。”秦慕川激动的走来走去。
选花魁与科考一样,都是三年一次。选花魁的时间定于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之日。错过今日,又得再等上三年才能观此盛况,秦慕川哪里肯愿。更何况今年参选的还有他最爱的茵茵姑娘,若是不到,日后与自己那帮朋友相见,怕是要矮上一头!
想到此处,秦慕川少不得又要怨上顾侍郎。嫁女儿定什么日子不成,偏要定在今日,当真是坏了他的大事!他正长吁短叹,只听得一中气十足的声音自不远处骤然响起。“我看你是皮又痒了不成!还不快去你岳丈那,若误了吉时,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秦慕川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秦国公见他身上吉服不正,精神颓靡,越发生气,扬手就要打去,秦慕川往后退了几步,一七尺男儿被吓得顿时缩了身躯,活活矮了一个头。唯唯诺诺地说道:“儿子这就去,爹你别打!”
母亲周氏闻声赶来,见秦慕川那幅受了惊吓的模样,立刻将秦国公拉开了些,不免心疼的责骂道:“他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你何必当着这么多人训他。”
“成家成家,你看这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哪里有半分成家立业的模样!”
秦慕川见母亲来了,也有些些胆气,微微挺直了腰板,小声嘀咕:“又不是我要成亲,偏是你们自己定的,还怪起我来了。”
秦国公一听,大为震怒,扬手又要打去,秦慕川吓得如受了惊的兔子,上蹿下跳。周氏只好又拦在这父子二人中间,对秦慕川道:“你别气你父亲了!赶紧去迎亲吧!那顾侍郎的千金母亲也见过,是个极为妥当的大家闺秀。”
“呵,就他这幅模样,有人要,便是我秦家祖上积德了!”秦国公喘着粗气,只觉这不肖子真是自己前世的孽障,今生来向他来讨债了。
秦慕川被母亲周氏护在一旁,心里也是愤愤不平。这门亲事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京城中凡是有些姿色才气的大家闺秀各个都有些名声,偏那顾家千金是个不声不响的,八成是个无盐丑妇,这婚事不过是两家长辈定下来的罢了。一想到自己以后日日相对的人,又丑又没情-趣,秦慕川越发不愿意去迎亲了。
周氏见儿子还不开窍,急的直向他使眼色。正巧府里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了,朝着这边三人行了礼:“老爷,夫人,老夫人说这吉时可要到了,少爷何时出门?”
秦国公脸色阴沉地朝秦慕川瞪去,秦慕川只好道:“回祖母,孙儿这就要去迎亲了。”
那大丫鬟笑了笑,立刻对秦慕川道喜。正好周氏也要去老夫人那边,便随丫鬟一道去了。周氏刚一走,趁着秦国公还没动手打人,秦慕川赶紧理了衣裳,带着人马前往顾侍郎府。
一番曲折,幸好还未耽误吉时。
侍郎府这边亦是热闹非凡。顾侍郎膝下三子一女,今日唯一的小女儿要嫁人了,自然是大喜事。顾秋澜被自家大哥背上喜轿,门外鞭炮声顿时噼里啪啦地响起。
秦慕川虽百般不愿,但此刻也挂上了笑意。加之他生的俊朗,倒也十分讨喜。拜见了岳父岳母,又与顾家大哥交谈了几句,便要迎顾秋澜回去了。
顾府今日嫁女儿虽宾客云集,但顾二哥却不在。秦慕川也没放在心上,顾侍郎将嫁女儿的日子定在七月初七,已经让秦慕川很恼火了,哪有心思管顾家来了几个人呐!
此刻秦慕川骑在高头骏马上,一身正红华服衬得他颇为飘逸。他本生的眉目清秀,由于时常混迹风月之地,身上多少带了些浪荡纨绔之气,如今穿着一身大礼服,倒是让他生出几分君子风度。本就俊秀的脸,不过微微流转了目光,便叫那路旁看热闹的姑娘羞红了脸,直将帕子捂在心口。
身后的八抬大轿是稳稳当当,周围的家仆护卫吹吹打打,一路上喜娘丫鬟不断撒着花瓣,亦有那嫁妆如流水般地往开国公府里抬去。路上围观的百姓各个惊叹不已,这样盛大的婚礼,可是几年难得一见啊。
秦慕川正一门心思往府里赶,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朝着自己往来。不由偏头望去,人群中一个素衣女子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只在头上带着一个白玉青花的簪子,身上便再无一丝金银器物,似弱柳扶风,眼中还闪着泪痕。
秦慕川顿时有些慌了,那便是醉香楼的茵茵姑娘。今日七月初七,正是茵茵夺花魁的大日子,他原本答应过她会亲自替她捧花场,奈何……如今佳人在眼前,秦慕川一腔愧疚顿时升起,不由地开始厌恶轿子里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