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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沉入环绕似云湖的青山之中,天山交界的地方,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红。
锦州城,马家祠堂传出马文浩怒不可遏的训诫声:“你别叫我爹,我马文浩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爹,我真的是无心的。娘……”马俊驰说话的声音仿佛委屈的不得了,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撒娇拉长音的叫着自己的母亲。
贾慧珍是最见不得儿子委屈的,果然祠堂里传出了她刻意压低声音装作温柔,却压抑不住挑剔的声音:“老爷,俊驰定然不是故意伤刘家丫头的。当初俊驰迎娶刘家丫头的时候也是欢欢喜喜的,虽说现在又看上了苏家小姐,但也不至于动粗。……只怕是刘家丫头出于妒意,说了什么刺激了俊驰。”
马俊驰不忿的嘀咕声响起“什么欢喜,我说是惊喜,还是先喜后惊!这也罢了。就说这次若她不去向爹告状,我也不至于……”声音慢慢弱了下去,立刻扬起了声音:“爹娘孩儿真的是喜欢苏映儿,您就让我娶了她吧。”
贾慧珍再次附和开口:“老爷……我看俊驰这次是真心的,那苏映儿又是苏家的小姐,您最近不正……”
“这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看你生养的好儿子,把我马家的名声都丢尽了。现今你这好儿子成亲不到半年,就敢触犯‘三年不出,方可纳一妾’的历律。”停顿了一下,“当年刘兄托孤嫂与我,定下两家姻亲之好。现今这孽子竟然……让我如何与九泉之下的刘兄……”马文浩怒急气喘,骤然停下了声音。
“老爷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体。大姐,不是小妹说您,这些大事儿都是老爷说的算,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还是不插嘴的好。另外,俊驰要纳妾的事儿是我和老爷无意中听到的,不关婉宁的事儿。”说话的女声脆生生的,带着无法用放缓声音缓解的年轻气盛,是刚为马文浩生了个胖儿子的小妾,二十才出头的李迎荷。
刘婉宁住着的宅院就在祠堂院落的隔壁,祠堂传出的声音到了这隔壁院落,不知为何不减反增。院内那颗洁白的梨花树,在夕阳的映照下变作了橘红色,像是一片正在燃烧着愤怒的点点火焰。
刘婉宁静静的依靠在软榻榻上,将隔壁院祠堂中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额头的正中央多出一块足有鸡蛋大小的红褐色烫伤,因为刚伤不久,绛红色的皮肉狰狞的翻卷,只是撒了些黄色的药粉并没有包扎。由于皮下神经受到损伤,她反而不觉太疼痛。
酉时过后的空气凉中带着潮气,所以软榻正对的窗子紧紧的关着。不远处阿黄叼着个小鱼干趴在炉旁温度极高的地面上,细嚼慢咽。房内被烧坏的屏风已经被搬走,八仙桌上换了一套崭新的扁圆形白瓷茶具,洁白的壶身杯身上画着寥寥几笔蓝色的鱼儿。
梳着双垂鬓的寻梅仍穿着那身绿色碎花的半臂儒服和杏黄色的长裙。她踮着脚,悄悄走到门口,伴着一声“吱嘎”声将房门推了条缝隙,支棱着耳朵的站在门内阴影中,顺着门缝偷偷听着隔壁祠堂传来的声音,眼睛还随着传来的对话转来转去的。
从门缝透进的一束狭长的橘红光线,长长投射在地面上,延伸到了刘婉宁放在软榻下的一双绣着蓝色兰花深紫色翘头鞋上。
刘婉宁将全部重量依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发梢微微发黄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身上穿着简单的湖蓝色儒服,袖口以锁绣法绣着几朵藕荷色的凌霄花,柔顺的布料微微透出她浑圆的臂膀。她腿上盖着绣着寓意“夫唱妇随”的鸳鸯戏水图的红色缎面被子。湖蓝色的儒服将她的皮肤衬得有些病态的苍白,将她额头的褐色烫伤衬得更加狰狞。她纤长的睫毛半垂着,放在被子外的手用力的抠着被面上鸳鸯呆板的眼睛。
刘婉宁纤长的睫毛半垂着,手指用力的抠着被面上鸳鸯呆板的眼睛,她一直知道公公是家里主持公道的人,上一世马骏驰要纳妾也经历过公公怒打马骏驰的事。就是马文浩对马骏驰的态度,让她更加确定公公是大公无私的。可是此时此刻,不知怎么的,她听着耳边的对话声音,总觉得公公的话充满了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