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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朕的羽林卫,凭它着急,又不是你的,娇娇还心疼他们奔波?”皇帝笑着,伸手去握她的手。
她拧了拧:“甚么话呢,在这么个鬼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不尽快与羽林卫碰头,还不知要发生什么……”
“你怕啦?”皇帝好赖皮的模样,将她揽在怀里,泼皮似的,又说:“朕在这儿,你还怕!”
她抬起头,用一种命令的口气:“你看着我——”皇帝果然看着她,但那赖皮劲儿不褪反愈发得劲:“朕早想看着你了,你不说朕都想看!这么地,反倒是朕占了好大的便宜!”他果然在占便宜,手一点儿不闲着,捏着她的脸又刮又摸的,没个正形:“让朕亲一口!”
“你这是在逃亡么?”陈阿娇狠狠推开他:“劳君上铭记,您此刻是、在、逃、亡!能不能拘着身子紧张些?”
“朕紧张!”他很配合:“朕十分紧张!”
“我叫您看着我,是防备您说诳话骗我呢——”陈阿娇撇嘴:“老实说来,我要陛下一句实话……”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彻打断:“你问,朕实诚着呢,骗谁也不会骗你!”
陈阿娇抬了抬眉:“这话就先不实诚了。”
皇帝大笑:“我瞅着你比小时候可爱许多。”
“那便是,拿皇帝作着比,我的确是十分可爱的。”她因说:“我要问你的——陛下,皇帝,您当真不知那些刺客是何来历?”
“嘿,”皇帝笑道,“姑奶奶你去问问当年秦始皇博浪沙遇刺,他知道刺客的来头么?你未免对朕要求忒高!”
“他知道呀,”陈阿娇现学现卖弄,“那不是张良么。”
皇帝气的够可以,碰了碰她的脸,狠一把将她揉了怀里:“小嘴儿够可以,单朕面前厉害着呢!朕饶不过你。”
黏糊的跟牛皮糖似的,陈阿娇一掌将他拍了走,他倒不闹,好脾气地嘿嘿退开,问他去哪,他回头笑了笑:“拾些柴火,晚上不烧水?顺道去地窖瞅瞅,看起来是有藏酒的人家,弄两瓶来,你跟朕一起喝了,暖暖身子。”
陈阿娇不禁要笑,口里自称是“朕”,却做着粗夫的活儿,他那样儿瞅了便教人发笑!哪有这样子做皇帝称“朕”的呢?
陈阿娇扶门框,见他往石阶下走,便喊:“嗳,这么个破屋子,还有地窖藏酒么?恐怕连地窖都未见得有吧?”
刘彻转过头来毫不客气地嘲笑:“一看便是大户出身的,哪懂平头百姓的生活哟?能没个地窖?冬暖夏凉的,藏人也比藏酒好!”
好似他刘彻是小户出来的一般。
她嗤之,刘彻向她甩了甩手,便下了石阶。
入夜。
庄子里的风格外冷。是深秋时分,肃肃秋风一路捋下枝桠上悬挂的枯叶,那些叶片儿转着转着便飘转沉塘坳,碾成了尘土。
刘彻生好了火,正架锅上烧水。她将干净的铺褥都铺好,心里却仍不安,不免嘀咕:“咱们占了人家的屋子,睡了人家的床铺,总不好吧?”
“不好?”刘彻熟门熟路地扇火:“旁人谦礼懂事觉‘不好’也就罢了,你?”便是涵义极深地乜她一眼:“娇娇竟也会这样有礼,知进退,实在……”
“别含沙射影地作弄人呢,”陈阿娇说,“我还知道不可霸占民宅,您呢?小日子过得挺得意,入了民宅跟进自个儿家似的,倒是熟门熟路!主人要是回来了,不准怎样收拾我们两呢!”
“怕什么,”皇帝笑了笑,“这个家子朕早就打探好了,不会有别人来的!”
“若来也不怕,”她嘟嘴,“反正我会把罪责推的一干二净。”
“这朕知道,”他好脾气地笑,“本就没指望娇娇能做甚么好事——这么多年,朕惯啦。”说的她跟强盗婆子似的,她正要起怒呢,那人察言观色反应极快,提了烧开的水,道:“娇娇,水开啦,要喝吗?”
在博浪沙附近的边落里,九五之尊的皇帝被她使唤的跟小厮似的,这么一想,颇觉不忍。但又觉不妥,皇帝做起事来好像手不生,因问:“陛下练过手啦?打柴烧水样样行的……”
“柴不是朕打的。”
“啊?”
“朕是说,这屋舍从前既是有人住的,一些物什自然都齐全,只须仔细找找,柴火衣物,样样有。”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因又说:“朕是马上皇帝,做些粗活还凑合。”
但最令人关心的,还是亲军羽林卫的动向,陈阿娇一边捏箸拨弄着刚刚煮熟的野鸡汤,一边向皇帝道:“羽林军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若是刺客先找到这里,……咱们该怎么办?”
“先把汤喝了。”
“说实话……”她吐了吐舌头:“我煮的汤,我自个儿都不敢喝。”
“你……”刘彻正仰脖灌了满口的汤,被她这么一说,差点喷将出来,强咽了便说:“娇娇,你能说点好话么?”
“是实话,”她倒实诚,“好久没撒过谎了。”
主人家里倒还有几支封好的蜡,借着西山之下快溜走的光,他们总算将能照明的几支烛子都倒腾了出来。
蜡烛嘶嘶冒着气,这蜡燃的一丝不快,连光亮都是蔫腾腾的,她一边洗碗,一边自言自语道:“这蜡烛比咱们家里的可要差远啦……”
“那自然,”刘彻笑道,“能跟咱们家里头比?长安繁华地,只怕这么个鬼地方倒腾出来的东西,连长安城的普通小户家藏都比不上。”
“您倒一脸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