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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龄对泊熹的话产生了质疑,她站到地面上,脚尖左右碾了碾,低头瞧他道:“果真不痛么?可是你方才——”
抖了一下?
她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指甲修剪得很短,钝钝的,其实应该不至于戳痛人才对。
“真的不痛。”泊熹看了和龄一眼,一声不响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面上那一点儿变扭的情态慢慢就隐了下去。可他穿衣服的时候,她“热烈”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烛台上蜡烛“哔啵”一声,蹿出一星儿银蓝色的火焰,室内光线仿佛黯淡许多。
忍受着和龄肆无忌惮的探究目光,泊熹太阳穴隐约地跳动,好容易穿齐整了,他霍的立起身,还未来得及说话,她却向后踉跄了一下,大约是被他突然站起来给吓到了。
他捞了她一把,五指从她的小臂一路摩擦至光裸的腕部,女孩儿肉皮细腻,手腕子纤软若无骨,泊熹窒了窒,心水微漾,他匆匆松开手,假意向外张望了下,转头对和龄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使人送你回房去。”
话毕却见她垂手立着,眼神倒极为干净,从始至终只是那么望着他。好半晌,终于见和龄嘴唇动了动,她露出了一副“我有话要对你说”的表情。
泊熹了然于心,眼尾一点一点儿弯起来,掩住了眸光里浓郁的黑,唇边衔着清浅的笑道:“和龄莫非还有什么话要说?至亲至疏至家人,你我本为兄妹,有什么只管说便是,藏在心里倘或闷出个好歹来,不是叫为人兄长的牵肠挂肚么。”
他来拉她的手,避过了手腕,轻轻碰着手肘的位置让她在榻上坐下。
和龄两只手在自己袖子里绞阿绞的。泊熹立在她跟前,整张脸背对着烛火,她看清的只是他深邃的轮廓。
她微微叹息,说不可惜是假的,难得遇上一个可心可意的人,却原来,她对他生出的一切好感并不是因为他面貌如何,而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他们骨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她“爱慕”他,甚而产生出那些粉色朦胧的好感… …都是能够被理解的吧。
“泊熹,上一回我同你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出来呢?”她澄净的眼睛里带出一点狐疑,“偏偏隔了一个月你才来寻我,我如果是妹妹,你难道不担心妹妹的安危么?”
泊熹心下微凝,唇畔的笑意却没有淡下去。
他若早知道和龄的身份,那时便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他,如今打谎骗她他是她兄长,为的不过是让她能够安安分分留在自己身边。
如此,朝夕相处一段时日后她自然全身心信任于他。待她足够依赖他了,他的计划施排起来才能够游刃有余。
有了和龄这颗棋子,还用费劳什子力气去讨好樊贵妃?樊氏看重的始终只是她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万鹤楼,想要在她跟前卖好,只有同仪嘉帝姬有牵搭这一条道儿可走。
他尝试过了,但那是个自作聪明的蠢女人。
泊熹骨子里孤傲,并不愿意委屈自己。他起初便对仪嘉帝姬提不起兴趣,即便能在她身上获得好处,他也不想将就。
眼下多好,他有了和龄。皇帝心心念念不忘当年的小樊氏,只要和龄出现的时机适宜,必定能勾起多情皇帝对昔日宠妃更多的情丝来。
人做下的事并不只有天知地知,樊贵妃旧年里既然连亲妹妹也忍心谋害,想必夜不能寐吧。况且皇后亦知晓了她的丑事,如今不过是皇帝被哄住了罢了。
倘或能同皇后联手,再叫和龄知晓她母妃死得如何凄惨——凭薛贵妃再得宠,她却无子,相信终有她倒台那一日。如此一来,锦衣卫凌驾于东厂之上自是指日可待。而他筹谋的所有,也会搭上这阵顺风提前实现。
思及此,泊熹微垂了眼睑,“我不担心你么?”他语调上扬,说出的倒都是真话,“你甫一出府门便有人一路尾随你怕你出事这你晓得么,你去到茶馆里吃茶听书,后来竟随了那姓顾的家去——”
他说到这里好像真的不大高兴,一时忘记尚解释了一半的话,反而认真地告诫和龄道:“那姓顾的居心不良,他瞧你是初来乍到的小姑娘,不定存了什么龌龊心思。”他扬了扬宽袖在她身畔坐下,语气难得这样霸道,“听哥哥的话,今后再不许同他一个外男有牵搭,你知不知道?”
和龄皱了皱眉头,她并不觉得顾大人有什么龌龊心思,人家待她可好了,便忍不住小声嗫嚅,“可是顾大人供我吃住,又不收我的钱也不叫我为他做事,我怎么觉得…他并不是泊熹你说的这样。”
她话音里对顾盼朝的亲厚劲儿令他面色不佳,泊熹成心沉下脸,过了一会儿和龄果然屈服了,竖着三根手指头保证今后即便偶然遇到顾盼朝也不打招呼。
他听了心里没来由的舒坦,和龄的视线却看过来,又把话题绕了回去,“泊熹是转移话题吗,你还不曾说你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