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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山是座挺高的山,韶韵曾经远远望见过的一大片红枫便是此山上的产物。端阳书院选择在这里踏青,为的却不是山上的景致。那样的红枫要到秋天的时候才好看,不是说它的叶子在秋天才会是红的,而是秋天的时候周围的叶子都是黄的,黄黄红红一片,在景色寡淡的秋季更有观赏价值的。
春天的这个时候,惠山脚下方才是游玩的正景,有水从山上来,于山脚下积水成湖,湖水却是活的,源源不断的流水从湖中而出,三五溪流宛若天成,水上偶然还夹带着山上的红枫绿叶,红花紫蕊,清浅中自有悠然香气,引人神往。
湖边又有临水的亭子,地势平坦广阔,绿草自然成坪,花红柳绿的观赏性树木遍植于左右,并不密集的林木刚好可以随人行走其间,赏玩芬芳。
踏青时候,惠山脚下这一片素来是游人最爱,洛京附近,依山傍水的好风景不是没有,唯独这一片得天独厚最是灵秀,也最引游人骚客往来,久负盛名的地界也就这么昂贵起来了。
韶韵对惠山不熟,对惠山前头的那座山头却是熟悉,那山上的寺庙是常去的,她虽不信佛祖,但自己这神奇的来历总也让她信那冥冥之中自有些说不分明的,于是随天香礼佛上香的时候,无祈求却也面目虔诚地叩首。
寺庙多在远离尘嚣的山上,登山的台阶简陋,信徒一步步走上的过程追求一个心境平和,一点点登高的路好像把自己的思想境界也拔高了一样,及至到达门口也似得到了心灵上的升华一般。
远远望见那树冠遮挡处的寺庙一角,韶韵轻轻吐出一口气,登山的步子更稳了一些,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山间林中的清新之气,混合着草木自有的清香,身体的疲劳好似被带走了一样,心情愈发明快。
“姑娘。你走得真快!”
“怎么,你跟不上了?”韶韵停了一停,看到身后的阿玉,嘴角含笑。
阿玉道:“怎么会?我也是吃过苦的,不过是登山,哪里会跟不上,只是姑娘走得这么快,让我惊奇罢了。”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韶韵带了一点儿小得意,以前的体育课她虽跑步不好,但是呼吸节奏什么的。老师也是讲过的。难为她还记得些。也能学以致用了。
“我经常跟香姨去前头那座寺庙上香,喏,就是那座,那台阶又低矮又宽。走起来也是累人,但走多了也就习惯了。要说这惠山还是人走得多了,台阶都太好走了,并没有登山的趣意了。”
“好走不好么?姑娘这话真奇怪。”阿玉不解。
“那要看走在什么地方,一路平坦的路,走得久了,会觉得倦会觉得烦,一路坎坷的路,虽不好走。但走过了,那种成就感,那种喜悦,却是坦途给不了的。为何有人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呢?可见那轻易得来的未必是好风光。”
“风景不都是一样的吗?难道走的路不一样看到的就不一样吗?”阿玉纳闷地自语,想了想“啊”道。“那咱们换一条路走吧,我看这条路有些平顺了,咱们也走走那不平顺的,看看更好的风景。”
韶韵闻言一时无语,这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换成不平顺的路,咱们能走上去吗?”韶韵一手提着裙子,示意那并不宽大的裙摆不适合登山,绣花鞋也还罢了,就当是布鞋登山也可以了,裙子什么的,还不是大裙摆的,走到不平坦的路上,磕磕绊绊的,可不是登山的装束。
阿玉傻笑一下:“哈,也是啊,要是难走了,咱们可不能走,万一遇到野兽可遭了。”
“哪有那么巧会遇到野兽,这山都是人常来的,野兽怕是也躲着人走呐。”韶韵说着思绪跑远,“要说这世界真神奇,创造出了一个物种,就必然有一个与之相克的存在,吃与被吃,一条条看不见的线把大家连成了一个整体,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从野兽想到人,想到人吃野兽,野兽吃人的平衡,想到食物链,想到人类的社会,想到那吃与被吃的关系也可以用来形容人类社会,想到… …远逸千万里的思绪犹若奔流不息的江河,不想被人吃,就要会吃人,世界的残酷总脱不开那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什么物种?什么吃与被吃?姑娘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阿玉问道。
“物种,就是说一个种类的… …野兽,吃与被吃,说的是这野兽和人的关系,野兽吃人,人吃野兽,可明白了?”韶韵专心登山,口上还不忘为人师,“你只道那野兽吃人惹人害怕,怎么不知道人吃野兽也惹野兽害怕呢?”
“我只管我害怕就够了,管野兽做什么呢?那些凶恶的东西,都没了才安心呐。”阿玉理直气壮地说。
韶韵叹气,就是这样想的人太多了,所以最后好多动物都灭绝了吧!不能够挽回的遗憾总是令人叹息。
“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毫无节制地猎杀那些你认为凶恶的野兽,到最后… …”食物链上缺了哪一个环节都是不行的,但这话,放到古代要怎么说才能够让人理解?古人也许可以理解“春三月,山林不登斤,以成草木之长;夏三月,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 …”,有意识地保护山林,保护鱼鸟,但对强大的野兽,却没有那么多的保护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