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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一反常态地对明心师兄的授课相当认真,毕竟只有在那个时候能求得半刻安宁。
追根究底的话,大致上是因为日前祁玄英在马厩的最后几句话。虽然那之后我还是自然地回避了马厩,转而专心菜园的工作,却不能摒除内心深处一股无法忽略的郁闷。
此番入夜,天微雨,我仰躺在观星台一脚的高坛上,看着夜空几朵阴云,雨雾毛毛地落在脸上,清爽无比。
内心一阵唏嘘,欲哭无泪。
什么叫托我的福啊果然那家伙是因为缉盗无果而被革职吗吧他绝对知道我是千纸鹤吧,看他最后那个样子指不定就是随时都想干掉我了吧,还提到萨卡草原潜台词不就是“看我把你一刀送回老家”呢么你爷爷的啊……不不不退一百步说我也是割据余党来着这样的立场怎么看都是打算灭我口的样子……
我X,还是在他动手之前先作了他吧……?
可是看上去还是个高手……任何时候都毫无破绽的感觉。
想起那日在马厩他惊觉我出现,也是十分警惕之人,想来不愿被人看到自己松懈的样子,一时间连表情都不自然了。
忍不住翻了个身,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宛如硬生生地从脑海里直接拉拔到现实中的惊悚,我惨叫一声条件反射地翻身滚落到坛下去。“唔——”
“夏侯潋?!”
好痛……
我抱着头,眼泪都飙出来了,直勾勾地看着绕过高坛的祁玄英。
刚刚还在脑补怎么悄无声息地抹杀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简直太可怕了……两三下爬起来,浑身骨头痛忍不住靠在坛沿,揉着后脑勺嘴里嘶嘶地低咒。“师、师兄,夜雨凉薄的,你怎么也来了……”
观星台除了白日清扫的人,除非祭祀否则鲜少有人靠近,也就我哪里没人爱往哪跑,倒不是说喜欢清静,而是因为不太习惯和尚这种性子的生物。
而对于祁玄英,作为白琅寺唯二的带发修行之人,原本还存有一点同类人的亲切感也早就荡然无存。
被那双像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盯着,总归有点心虚……还有后怕。
他似是有些不解我有点扭曲的脸。“你可还好?……明日到三水镇购置粮草和饲料,方丈说此行你可领路,我来知会你一声……”
“啊、啊,好的,明日,知道了……”
清淡的眼神又注视了我片刻,略略有些失神,却直看得我冷汗涔涔。
“那个……师兄……”没事了的话,我可以先回去制订暗杀计划吗……
“呵……”
雨夜轻风飒爽,他忽而低低一笑,眉宇生风。“夏侯潋,你方才是在想如何对我下手吧。”
……
一片死寂。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是何方妖道居然猖獗至此连佛门之地也能畅行无阻……
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什么他能看穿我心里的想法难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吗吗吗吗……
脑子瞬间炸出一团,密密麻麻的乱字当中唯能看到最大号的两个宋体字——灭口!
像是自言自语般,伴随些许笑意,他低喃道:“真是厉害又有趣,竟然每次于我都作出相同的反应……”抬眸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只可惜,我早就输过一次了。”
最后一句话太轻太缥缈,散落在雨中抓都抓不住。
我哽住。
忽而低下头去,有些刻意回避那双眼睛。“是……方丈告诉你的吧……不过其实师兄误会了,我并无迁怒他人之意,即使朝廷曾对我一族迫害至此,我也明白对事不对人的道理……”【←明明刚刚还想着灭口的人】
“有何不可?”他淡然道,“既然伤你至深,迁怒又何妨,人性本就如此,何须勉强自己当那方外之人。”
“呃。”因着这话我又抬起眼帘,错愕地看他。这位师兄……你好歹也是中原的朝廷命官呐……
“所以,恨我也无妨的……”
他背过身去,缓步走向观星台边沿,远远地看着钟楼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