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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对于祁县大户至今都没反水的行为,许徽亦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想来,这些大户就与她见过得诸多世家一般德性——短视,浅薄,自私自利,除却自己之外,旁人皆不入心头,更难有什么气节,晓什么大义。
正因为如此,每次守城的时候,就应该把这群家伙悉数看管起来,提防他们开门献城。可如今孙结连看都没看管他们,无论县里县外,心思透亮的人,都等着他们献城,他们却迟迟没有动作……这些大户,何时忠心到这等程度了?
不过,这种事情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反正前两日,上党的军队才打败太原截粮道的援兵,窦开能派骑兵过来不假,但不配上步卒也就是过来送的,可若配上步卒,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更不作他想。是以片刻的抑郁过后,许徽就卯足了精神,与三叔、兄长轮班督城。
他们三人都拥有极大的权力,无论杀还是赏,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在重利的刺激,照顾家人的承诺,以及一旦退后,就会被军法处置,乃至直接杀死的情况下,众将士自是全力以赴。哪怕前进的途中中了流矢,也不敢后退,眼睛红了的人干脆直接拔了箭头,嗷嗷嗷向前冲,看得守军大骇,动作都慢了半分。
许磐用兵中规中矩,却架不住身旁有个花样百出的许亨,以及善于查漏补缺的许徽,在他们的建议之下,什么夜间骚扰鸣笛,半夜佯作攻城,待敌人不将之放在心上,又真正在夜间攻了一次城……如此种种,早将祁县的守将折磨得疲惫不堪。偏生老天都仿佛偏着上党这一边,近十日攻城,天上竟无一滴甘霖落下,火反而因为干燥的天气,越烧越旺。加之许泽早安插在祁县的间者,瞅着时机不错,开始在城中散布谣言,说什么窦开残暴无仁,被上天不容,上党的许府君为伸张正义,讨伐窦开,还太原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若非如此,怎会老天都不帮忙,太原时不时有雨,就是这些日子没有呢?
“天命”这种东西,你说它虚无缥缈吧,它也的确玄之又玄,让人摸不着边际,但架不住人们都信。这个时代的人们本就过得非常凄凉,求神拜佛,渴望生活能够更好,自然对天命笃信不疑。这谣言看上去不着边际,事实上却经过许氏诸位嫡系与信任幕僚的审核,自然有那么些严丝合缝,听起来也有鼻子有眼,一传十,十传百,别说百姓大都信了,就连许多官位不上不下的官员小吏,什长伍长,也将信将疑。
城外敌人气势如虹,城内守将一片低迷,有人得不肯出人,有力得不肯出力,孙结又存了旁的心思,托言“为免暴乱”,非但没再三征调百姓守城,反倒调了一部分衙役出来巡街,提防着有人趁乱放火抢劫,作奸犯科。
如此做法,自引得县内上下一片好评,却让祁县原本就坏的状况,变得更加糟糕。
许徽既息了祁县大户投诚的心思,自不会再手软,若说先前在她督战的时候,祁县的守军还能略缓上几分,如今却没了这权力。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西城门已失手三次,更不提投石车做下的丰功伟绩。祁县的西城门,已是坍塌了一小半,连赶制都来不及,临时赶制的木墙也抵御不了投石车的冲击,隐隐有崩塌的迹象,偏生敌人又没有冲出来,打乱他们攻击的勇气。照这样下去,今日之内,说不定祁县就能夺下来。
见胜利在望,许磐与许亨也不管繁杂的军务,还有九云山道、粮道等方面的情况,更不顾自己好些天都没怎么合眼,也一并站到了高处,俯瞰战局。
日头渐渐西斜的时候,祁县城西的木墙终于倒了大半,城墙也出了好些大口子,上党的兵士更是极多攀到城墙之上,与对方交战。疲惫的守军再也撑不住这等攻势,城门很快就被强攻到县中的上党兵士打开。众将心热,在许磐的指挥下,除却许林带人在城外继续压阵之外,诸多兵士冲入祁县之中,扫荡敌人,顺便分一下队,去进攻大户们的宅邸,精锐部曲则跟随许氏三位嫡系,直奔县衙。谁料刚到县衙外头,却不见丝毫抵抗,唯有一杆面白色的旗帜挂在竹竿之上,迎风飘荡。
“这……”许徽心中愕然,下意识地望着自己的三叔与兄长,想问问太原的风俗是不是与上党不一样,却瞧见那白色的旗帜突兀收下去,片刻之后,又哆哆嗦嗦地换了一面朱红色的,众人不由哑然。